宋美齡笑道:「子錕一直陪著我,若不是他鎮著,何應欽這幫人更不把我放在眼里。」
陳子錕道:「事發當日,我見機行事,跑到機場搶了一架飛機飛回上海。」
蔣介石道:「臨危不亂,好,好。」臉上表情卻有些不自然。
宋美齡的到來,如同在蔣介石和張學良近乎決裂的關系上滴上一些潤滑油,談判得以繼續,蔣介石拉不下臉來承諾的條款,宋美齡毫不猶豫的照單全收。
張學良的幾點主張大體是停止內戰,國共合作,武力抵抗日本,改組政府,清理親日分子,容納各個黨派共同議政,釋放政治犯,給人民更大的自由。
周恩來代表**提出:中央軍止步潼關,由社會各界商討抗日救亡方案,在南京召開和平會議。
當然,這些主張都需要蔣介石同意。
蔣介石依然堅持必須先放人再簽字。
談判再次陷入僵局,張楊對蔣介石是殺也殺不得,放也放不得,頭疼不已。
陳子錕找到張學良,問他道:「漢卿,你老實講,做這件事前有沒有深思熟慮?」
張學良苦笑道:「我拋了硬幣的。」
陳子錕道:「果然……事到如今,你准備怎么收場?」
張學良道:「怎么都無所謂了,我只希望自己不要一錯再錯,背負一生罵名。」說著背手面向窗外,短短幾日,他的兩鬢已經出現白發。
陳子錕道:「如果委座堅持不簽字的話,唯有兩個結局,一是殺掉他,中國從此陷入亂局,二是放了他,中央軍殺進西安,你和楊虎城變成階下囚,西北軍和東北軍的番號消失,中央軍繼續剿共,如果非要選,你選哪個?」
張學良沉默了一會道:「我選第二個,反正已經沒臉見九泉之下的父親了,就算丟了隊伍也沒什么,老實說,事到如今,東北軍已經成了我的累贅,我早想撂挑子了。」
陳子錕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么可顧忌的,反正最壞的結局也就是那樣了,索性把蔣介石放走,他願意繼續內戰的話,孰是孰非自有千秋公斷,你已經做到了該做的,問心無愧即可。」
張學良道:「難道就沒有第三種選擇了么?」
陳子錕道:「難道還能有第三種選擇么?」
與此同時,宋美齡也在苦勸蔣介石不要再固執:「達令,當前最重要的是離開西安,不妨虛以委蛇,回到南京後,想怎么處置張楊,都是你說了算。」
蔣介石道:「領袖的威嚴豈能踐踏,我若是屈服,以後拿什么來服眾?」
宋美齡道:「你若是死了,又談何服眾與否,你是不知道,這些天南京可熱鬧了,何應欽已經電請汪兆銘回國主持大局了。」
蔣介石的臉色頓時非常難看。
宋美齡趁熱打鐵道:「你不妨先口頭同意,脫身之後想怎么解釋都可以,只要宣傳得當,別人是信你,還是信張楊?這些天來,南京一直在用大功率的電台干擾西安的通電,干擾對方的宣傳,也是一種宣傳策略,這個你應該比我明白。」
蔣介石臉色舒展開來:「好吧,我就先口頭同意,以領袖的人格來擔保,如果他們還堅持要簽字的話……」
宋美齡道:「那就簽,總之先離開西安再說。」
……
蔣介石終於讓步,雖然仍堅持不簽字,但是口頭同意停止內戰、一致抗日,並且改組政府,清理親日分子。
張學良松了一口氣,興沖沖的跑到西北綏靖公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楊虎城,可楊虎城一臉的平靜,毫無喜色:「漢卿,你相信他?」
「此時此刻,只有相信。」張學良道。
「那你的意思是?」
「盡快結束這一切吧,立刻送蔣介石回南京。」
楊虎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痛心疾首:「漢卿,你被人耍了,蔣某人陰險狡詐,出爾反爾,你怎么能輕信於他,必須簽字畫押,才能放人。」
張學良笑了:「虎城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蔣介石不簽字可以反悔,簽了字照樣反悔,這只在他一念之間而已,逼他簽字只能適得其反,我寧願相信他作為領袖的人格擔保。」
楊虎城拿出一張紙來,上面密密麻麻簽滿了名字:「這是西北軍中級以上軍官的聯名信,強烈要求事件完全解決後再釋放蔣介石,漢卿,軍心民意不可違啊。」
張學良又陷入迷茫中,下意識的捏住了口袋里一枚奉天銀號小洋,當年殺楊宇霆之時,他就是用這枚銀元作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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