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錕微微一笑,正要作答,忽然一輛汽車疾馳而來,警察署長一看,頭都大了,這輛也是軍事委員會的牌照,而且號段比較靠前,絕對是國字頭的大官。
汽車停穩,車上下來一個彪形大漢,比陳子錕還略高一些,粗布軍裝,腰間胡亂纏一條皮帶,這副打扮,全重慶也就一個人,軍事委員會副委員長馮玉祥。
馮玉祥沖陳子錕點點頭,又對白玉舫說:「這位大嫂,人我幫你打聽到了,被抓純屬誤會,現在已經放了,就在你跟前。」
白玉舫道:「多謝馮將軍。」
楊漢信傻了眼:「哪個馮將軍?」
「我是馮玉祥。」老馮哈哈笑道。
「那這位是?」楊漢信語氣恭敬,那還有半分囂張。
「他就是國光勛章、青天白日勛章雙料得主,陸軍上將,民族英雄陳子錕。」馮玉祥走過來拍著陳子錕的肩膀笑道。
楊漢信不禁風中凌亂,本以為是小雜魚可以隨便欺負,哪知道引來兩條大白鯊,這可不大好收場了。
再看自己那幫手下,早把槍收了起來,臉上掛著諂媚的笑容,這幫狗日的,見風使舵比自己還快。
楊師長啪的一個立正:「馮將軍,陳將軍,卑職失禮了,請您責罰。」
馮玉祥道:「我不管你們這些事,子錕,怎么處置他,你看著辦。」
陳子錕道:「楊師長你這話就不對了,我們互不統屬,怎么處置你,你犯了什么錯,去找自己所屬長官認罰便是。」
「是!」楊漢信如蒙大赦,帶著手下,扶著老母,灰溜溜的撤了,警察們也悄悄溜了,碼頭上只剩下戲班子和兩位上將。
戲子們這才明白,燒火的陳大個子的官兒有多大,起碼和馮玉祥平起平坐,想到以前和他亂開玩笑,沒大沒小,心里不免惶恐。
陳子錕走過去想說點什么,白玉舫卻將臉扭到一邊,她心里千頭萬緒,一團亂麻。
「怎么,不認識我了,我可是你們的當家人啊。」陳子錕半開玩笑道。
沒人答話,戲子是下九流,身份低微,大家誠惶誠恐,生怕說錯了話。
「多謝陳將軍搭救之恩。」白玉舫低低道,翩翩下拜。
陳子錕急忙扶住她,四手相接,白玉舫不露痕跡的輕輕將手抽了回來,不卑不亢道:「戚家班不敢耽誤將軍公務,我們還要排戲,將軍請回吧。」
「玉舫……」陳子錕低聲道。
白玉舫臉色如水,無動於衷。
「秀兒,勸勸你娘。」陳子錕向戚秀求助。
戚秀囁嚅兩聲,完全不知道該說啥。
大庭廣眾之下,還有侍從室的工作人員和馮玉祥在旁,陳子錕有話也只能憋在心里,只好道:「不早了,你們休息吧。」
說罷轉身離去,白玉舫抬起頭來,眼眶中有淚,想說些什么,卻欲言又止。
馮玉祥早就瞧出了端倪,他是生**管閑事的人,走過來道:「白班主,小陳不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你要是有意思,我老馮幫你做媒。」
白玉舫淡淡道:「多謝馮將軍美意,小女子不敢高攀。」
馮玉祥哈哈大笑:「果然是個有風骨的女子,什么時候想通了,可以來找我。」
兩輛汽車都開走了,碼頭上恢復平靜,戲班子眾人回到船上,白玉舫臉色很難看,誰也不敢亂說話,紛紛回艙睡覺。
戚秀小心翼翼勸道:「娘,你真不考慮考慮?」
白玉舫道:「秀兒,你願意給楊漢信做小么?」
戚秀的腦袋搖得像個撥浪鼓。
「為娘也不願意啊。」白玉舫望著外面,燈火管制下的陪都一片漆黑,只有倒映著月色的嘉陵江波光淋漓。
「娘是想有個肩膀依靠,不要什么將軍大帥,只要他頂天立地,一腔正氣,哪怕身無分文,窮困潦倒也無所謂,只要願意和娘同甘共苦,經營戲班子……秀兒,你覺得陳將軍能和咱們一起經營戚家班么?」
戚秀搖搖頭,她已經明白了母親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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