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 下野(2 / 2)

小軍閥 西方蜘蛛 1514 字 2020-09-07

「幾件急務交待交待總可以吧。」

「曹帥吩附,愈快愈好。徐先生若遲疑不決,多延時日,恐有不利。」

「一二日內總可以吧?」「那好吧,明日再來討回信。」張國淦走了。可是,直系各省督軍接二連三來催命,更有直系駐京辦事處人員一天數次來電催問「何時啟程?」

徐世昌坐不住了,他急匆匆離開中南海,來到東四五條鐵匠營他的si宅。當徐世昌坐在自家的小客廳里時,他的頭腦猛然問轟鳴起來:「我……我……我會落個什么下場呢?」

徐世昌心里很亂,他一時想起了風風雨雨幾十年的官場歷程,一時想起幾十年中與他往往來來的紜紜眾生,又一時想起了與他曾經共誓生死與共的朋友一切一切,瞬間都成了過眼雲煙。此時此刻,徐世昌猛然後悔了,後悔他不該爬那么高。因為爬高了,他會摔成什么樣子?他不敢想,他有點怕!

此時,他婁然想起了袁世凱的二兒子袁克文:「那個小東西到是有點眼光,悔」

一次,徐世昌坐在袁世凱面前,二人談論如何教子的問題,徐世昌贊揚袁的四個兒子中最有出息的便是次子克文。袁世凱搖搖頭,說道:「是個扶不起來的天子!」

說著,拿一首克文寫的七律給他看。「我想要他繼承我的大位,

可他,卻不干,還說絕嶺高處多風雨,什么話?」

徐世昌接過袁克文的詩一看,卻是「乍著微棉強自勝,yin睛向晚未分明。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驕風動九城。駒隙留身爭一瞬,蛩聲吹夢yu三更。絕嶺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

現在,徐世昌對這首詩記憶猶新,但他深有感觸地說:「袁克文小子怕絕嶺上的風雨,堅決不上瓊樓最上層。我爬上瓊樓最上層了,狂風暴雨全向我沖過來了,會把我沖成什么樣子呢?粉身碎骨?身敗名裂?」

他覺得自己還不如一個紈絝子弟。

徐世昌悶坐有時,他忽然想起了篤信終生的呂祖。他緩緩地站起來,身不由己地朝那個供奉呂祖的密室走去。這一次,徐世昌沒有帶香燭供品,不是他來不及,而是他第一次對呂祖產生了懷疑。

他站在呂祖像前,望著畫在紙上的那個呂祖的臉膛,他覺得他不是昔日的那副慈祥,眼神中也少了昔日的智慧,眉眼似乎多了幾分狡黠。

徐世昌不知是自問還是對呂祖質問:「我我我就是這樣昌大其門庭的?我的結局會給列祖列宗帶來什么?會給我自己帶來什么?明天,明天我會怎么樣?」

他想起了琉璃廠第一次求簽,想起了光緒丙戍科會試,想起了翰林院,想起東三省……

在呂祖面前,再也不敢伸手到簽筒里去抽簽了,他對呂祖至少是失望了,因為在近幾年的拜求中,呂祖從來沒有告訴他傘年是個「災年」提醒他預防。所以,他今天對自己面臨的一切都感到意外,感到措手不及:「我虔誠地供奉你大半輩子,你怎么不對我有個預告,有個提醒呢?你怎么就忍心看著我一步步走進困境,一步步走向深淵?」

徐世昌站立許久,除了疑慮就是報怨,往日那種敬佩、虔誠之情早已無影無蹤了。「難道我命里注定必有今天?那你也應該告示我一聲呀!」

徐世昌想再抽一支簽看看,看看今後會有個什么樣的未來。

「六十年一個大輪回,也許後天有望!」可是,他不敢抽這個簽,他怕呂祖一翻臉告訴他一個大不幸「壬午科鄉試抽簽到今天,才整整四十年呀!可是,四十年得算人生的大半了,果然還有一個後天有望,我也等不及了。」徐世昌滿腹消極悲觀,信仰也隨之淡泊、模糊了。

他緩緩地轉過身,輕輕地掩上門,但卻不再上鎖,他不怕有人擅闖進來,不怕有人對呂祖做什么不恭之舉了!

他決把這幢小房子永遠永遠地忘掉下野的命運已經注定了,戀棧無望,賴著不走也不行,只有發出通妻引退吧。

徐世昌拿出文房至,要自己撰寫通電文稿一一撰稿,對於一個老翰林來說並不難。

可是,徐世昌自從去東北三省做了總督起,他就不用自己動手撰寫文稿了,幾乎都是由吳笈蓀為他代筆。屈指算來,疏遠文筆已經十六年了,再拿起筆,卻總是覺得那么的沉重。

他忽然想起了南唐後主李煜,也起了李煜的著名詞作《破陣子》,他於是他輕輕地默誦起來:「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夢,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

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在曹鋥等人一再逼宮之下,徐世昌不得不戀戀不舍地離開總統府,遷居英租界,既結束了他五年的總統生粱,也從此結束了他從政四十余年的歷程。

1916年9月2日,徐世昌下野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