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掀起的煙塵阻擋了視線。
震撼之下,地面似乎在前後搖擺。煙子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某種虛幻的雷暴旋渦之中。俄國人的子彈噼啪作響......
中國士兵開始互相掩護著前進。
大約跑到一半的時候,煙子趔趄著摔向前方。就在這一瞬間,一顆巨大的炸彈在我左邊爆炸,伴隨著閃亮和轟鳴。一塊彈片掠過地面,在他跌下時,剛好擦過他的腦袋。
在他右邊,竇大勝發出「啊」的一聲,倒了下去,彈片擊中了他。他摔下去時,緊抓著自己的左半邊身子。
煙子飛快地爬向他。幸運的是,彈片已是強弩之末,只打在竇大勝的槍帶上,槍帶寬帶子上的線斷了一些......
煙子跪在他身邊,檢查了他的側面。他運氣不錯,只有一點擦傷。
竇大勝也是面色慘白,嘴里不斷的在那喃喃咒罵著什么......
被大量的火炮和迫擊炮轟擊絕對是令人害怕的,但是在露天里被炮擊的恐懼超過了任何未體驗過此事的人的想象......
士兵們檢查了武器,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夜晚,把裝備放在能很快拿到手的地方。
夜幕降臨,傳來命令:「吸煙信號燈熄滅。」
所有的談話都停止了。每個散兵坑里的兩個人,一個人可以盡可能舒服地安頓好自己,睡在凸出的岩石上,他的同伴則須睜大眼睛、豎起耳朵,警惕著黑暗中的任何舉動和聲音。
偶爾會有一發俄國人迫擊炮彈落在這個地域,但是周圍安靜了好幾個小時。
中國炮兵發射了一些炮彈作為騷擾火力,以遏制連隊陣前的敵兵調動。
不久,俄國人就開始嘗試滲入8連陣地的前沿,並沿著陣地的另一側面偷襲我們的後部。中國士兵聽見輕武器火力零星的射擊聲和手榴彈的轟隆聲。
在這樣的情況下,中國士兵的射擊紀律必須嚴格,以免誤傷同伴。
突然,干枯植被里往炮兵掩體正前方移動的動靜引起了煙子的注意。
煙子小心地轉過去等候著,手握步槍。
窸窸窣窣的動靜越來越近,煙子的心怦怦直跳。他在想,這一定是個俄國人想溜進來,不時地停下來是為了防止被發現。他可能在自己射擊,已經看到了噴出的火光。他隨時可以扔過來一個手榴彈或是拿刺刀撲向自己。
在灰白的光亮和黑墨般的陰影下,自己什么也看不見。
煙子蹲得低低的,以便更好地看清天際下的剪影。他輕輕打開保險。在夜空背景下,一個戴著鋼盔的人影隱隱出現在炮兵掩體前!
從剪影上我看不出來鋼盔是自己的還是俄國的。
煙子將槍瞄准那人頭部,按下了槍柄保險,還輕輕扣住了扳機。煙子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靠得太近,用不著手榴彈了,那就可能會用刺刀或大刀來對付我。
煙子的手很穩,盡管他很害怕。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口令!」煙子低聲喝道。
沒回答。
「口令!」
「警戒......」
煙子松了口氣,他認出了那個聲音,是自己一個村里的大壯!
「大壯,為什么你剛才不說口令?我差點開槍打死你!」煙子氣喘吁吁地說。
他看著手槍,嘆惜道:「娘哎......」
他明白了差點兒發生什么事:「我以為你知道是我呢。」
大壯是煙子最親密的朋友之一,兩人從小就一起長大。知道他剛才的所為意味著什么。如果煙子的手指往那扳機上再加最後一點兒力,大壯可能當時就死在那兒了。那會是他自己的錯,對煙子不會有任何影響。但即使這樣,如果煙子殺了他,那么,也許煙子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他的生活也可能就全毀了。
煙子右手顫得很厲害,完全使不上力,只好用左手關上保險。他感到惡心和虛弱,想大叫一聲。
大壯爬了過來,坐在炮兵掩體的邊上。
「對不起,煙子。我以為你知道是我。」他說道。
煙子在戰栗著,感謝自己最好的朋友還活著:「真見鬼,這么黑,俄國人到處都是,我怎么能知道是你?」
他在那咆哮道。然後將這最好的朋友給大罵了一頓。
僅僅幾天時間,煙子已經完全了解到,真正的戰場絕不和自己想的那么輕松。真正的戰場永遠都充滿了死亡的威脅,盡管有的時候你不願意去面對它......
煙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來,他現在能夠做的也許只有去乞求老天爺的保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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