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三章 靜夜思(2 / 2)

葉伯煊徹底不高興了,敢情原來我很無能是吧?!從頭底下抽出枕頭就扔。

後來,還是葉伯煊的勤務員小宋出面趕人了,那兩個不著調的才走。要不然那兩人非要在這陪床,美其名曰照顧。

從李志和徐才子兩位好友離開後,葉伯煊就著小宋的手,用鹽水漱了漱口。又用毛巾擦了幾把臉。

之後他就打發小宋去臨時搭起的架子床上睡覺去。估計這小子也是累壞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呼嚕聲震天響。

葉伯煊在這種氛圍里根本沒辦法睡著,又不能兩面翻身,連側身都是不可能的。就只能直挺挺看著棚頂發呆。

一會兒琢磨著張毅的事兒,一會兒惦念回到家中的媳婦。就這么胡想八想的,勉強讓自己睡了過去。

後半夜的時候,麻葯勁兒終於過去了。葉伯煊呲著牙,還不如毫無知覺呢。這葯勁兒剛一過,他就跟渾身上下沒有好地方了似的難受了起來。

葉伯煊覺得那種疼是絲絲拉拉的,不給他個痛快,索性後半夜也不睡了。

先是感慨自己明明一大家子親人。可只有關鍵時刻用人時才方知少。

又想起老丈人丈母娘夏家人,這要是在一個城市生活該多好。互相有個照應,什么事都能搭把手。現在著急缺人的時候。發電報再加上折騰到京都了,最起碼也得三四天的時間。

這是葉伯煊第一次動了讓夏家人來京都安家的想法。

他想將來政策允許了。給他們都辦成城市戶口,給老丈人找個輕松不累的伙計,他們再貼補著些,冬子也能得到個好的教育。

大舅哥馬上也要大學畢業了,分配去哪的問題上,他使使勁。

最後拐到夏天的身上,葉伯煊現在是一想到下午那陣夏天趴他懷里哭,就心揪的疼。

葉伯煊閉著眼睛想:其實他的夏天心不大,能裝下的人就那么幾個,她只是假裝開朗,她一直擅於偽裝什么都不在乎。

他媳婦是那個在災區救助他人,用自己單薄的肩膀、手中的技術,救治過很多人,在喝口水吃干糧的時間里,不忘本職、堅持寫作交稿幾十篇,在滿眼瘡痍中來回奔跑的女戰士夏天。但,她也只是個女人。

下午她受不住哭了,那是她真堅強不下去了。

朋友的離去、孩子未來是否健康、自己的受傷倒下,以及看到那一幕幕慘狀的心理陰影,都讓媳婦支撐不住了。

唉!任其中一樣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也夠焦心憔悴好一陣的。

從前他沒希望她有多大能耐,就很自私地認為,妻子嘛,跟我一起樂呵的過日子;你是軍人的妻子得懂事,顧全大局知道輕重緩急;和父母住在一起要眼里有活兒,別胡攪蠻纏。

只要做到以上幾點就得。在我這就是九十分。六十分是給你以上幾點的合格線,多那三十分是因為我喜歡你。十分的空間是做一名好媽媽。

自己從不回避有大男子主義的思維模式,背後那個她只要崇拜、依靠、享受生活就好。甚至不希望她優秀,因為這樣就能安全地裝兜里,讓她圍著自己轉。

然而她比自己那種假想期待要強大許多惡魔超正義全文閱讀。她在自己沒看到的地方,堅毅了許多,甚至跟男人一般很硬氣。

葉伯煊想到這里再次嘆了口氣,如果不是即將要當母親了,那種想要讓孩子健康保護孩子的母性出現,他甚至都覺得夏天不會在他面前哭鼻子,不會跟他傾訴。

也許她會一個人偷偷地沉淀悲傷吧。然後在他受傷期間扛起一切,不假人手。

婚後大半年,夏天在電話里不停暗示孩子的問題時,他不懂她在京都承受著要孩子的心理壓力。

媳婦嫁給自己哪享受生活了?跟父母住不敢亂花錢買東西,翻來覆去就那幾件衣裳,她當玩笑的跟他說穿白毛衣被母親說了,他也真是二愣子一般的當樂呵聽了。

大過年的,母親給梨樹村多寄點東西,媳婦都恨不得感恩戴德了。他卻從沒認真問過媳婦,第一次不在娘家過年,自己又不在身邊,你有沒有想家?

更不用說每天過日子那些雞毛蒜皮的事兒了,他自己媽媽自己知道,就回家休假那幾天,他媽媽都每天挑剔著夏天。可他又做了什么了?也就是陪陪她,幫她買個醬油醋的,她就能嘻嘻傻笑一副甜蜜樣兒。

葉伯煊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

他不懂了很久很久了,他以愛之名,卻沒為她做出什么暖心暖肺的事,這一次,他要做一名「懂她」的丈夫。

讓丈母娘過來陪著夏天,是他換位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琢磨明白的。

他就想啊,亭子生病那陣都什么樣兒來著?回憶了半響就一個鏡頭,那就是不停地叫媽。嘟嘟囔囔地磨人,磨著他媽宋雅萍,可他沒見到他媽媽煩亭子,相反還挺享受。

那第一步就是這個了。然後給媳婦研究吃的喝的,他動不了就拜托別人。

等他好了能出院養著了,他和媳婦搬老宅單獨生活一陣,躲開被挑剔絮叨的環境,讓她心情盡量放松。

不是常聽老翟說嘛,再是相處融洽的婆媳,那也不是親媽親閨女想咋地就咋地的。

不能嫌棄她啰嗦,她不跟你說還能跟誰說?

葉伯煊就在這樣那樣的思緒中,天都亮了才算睡著了覺。

第二天一大早,葉家大院的門就被敲開了,李志推著自行車,車後面一大堆各類青菜,最難得的是青菜下面壓著葡萄、蘋果、香蕉、黃杏等水果。對王荷花就交代了一句:

「有事兒給我打電話。煊子都住院了,甭管啥事叫我就成。這是我的電話。」

王荷花屬於葉家大院的新人,不認識李志,愣了愣趕緊問:「你誰啊?」

「我姓李,名雷鋒。」很沒正溜地跨上自行車就跑了。

等夏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兒下樓就看見了筐,翻著翻著一眼就瞄准了一個用小筐裝的野櫻桃。

夏天這一夜都沒怎么睡好,眯瞪過去就做噩夢,驚醒後再強迫自己要睡覺,惡性循環了一晚上,可此時她卻莫名心情變得好了起來,坐在沙發上捧著碗就吃。

看的在廚房做飯的王荷花嘴里直冒酸水。什么都沒墊吧呢,就吃那些酸的真的好嗎?

另一邊匆匆去單位請了一上午假的徐才子,先拐了趟郵局,看了看排的隊伍,又低頭瞅了瞅他媽熬給煊子的魚湯,果斷先瞪著自行車去了醫院。

事兒,得一樣兒一樣兒去辦,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