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以後真要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餓著肚子開著車橫跨大半個芝市來上班?來個人殺了我吧……」
擁有揶揄滑稽臉的小護士出聲逗他。
「也許你只需要一個哆啦a夢,或者一個田螺姑娘。」
王爍的眼神忽然落到了正埋頭收拾東西的許知遠身上。
「許哥,你家那個是哆啦a夢還是田螺姑娘?」
許知遠沒好氣看他。
「怎么又忽然聊到了我身上?」
「就問問。」
王爍嘿嘿一笑,看起來仍有些虎視眈眈。
許知遠反倒松一口氣。
蘇卿曾經在知道他們分院要開在六環外後,旁敲側擊地在他耳邊念叨了整整半個月。
他一直為難自己若真要去分院坐診,恐怕就要犧牲大部分跟蘇卿相處的時間,誰料,這事真正定下來後,陪在他身邊的人卻換作了無所事事的陶小芸。
許知遠就是莫名有那樣的自信,他在哪,陶小芸就願意在哪。
哪怕他沒有在她的手上拴上線,她也心甘情願地待在他身邊。
因為他知道,她喜歡他。
就像他當初喜歡蘇卿那樣,喜歡他。
想通了這一點,許知遠原本有些沉重的心也忽的明快起來。
他原本嫌她難纏,嫌她煩人,可如果沒有她在他身邊揷科打諢胡攪蠻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然渡過那段痛失所愛的時光,能不能坦然地站在這里接受同事的盤問和調侃,甚至在說起她時,嘴角還帶著幾分笑意。
人是種很奇怪的動物。
當擁有一樣東西的時候,便覺得它不重要,或者說沒那么重要。
可當失去一樣東西的時候,才能真正確認,什么對他而言才是真正重要的。
許知遠在下班後堵車的間隙竟意外在路邊看到了生意有些冷清的首飾店。
百無聊賴的櫃員站在門口,看著四周來來往往的人群試圖招攬生意。
燈火通明的店鋪內,被放置在玻璃展櫃種的各色鑽戒隔得遠了,根本分辨不出它們千差萬別的身價。
許知遠等待的紅綠燈終於變色,車流又重新開始一點點緩慢地挪動了起來。
許知遠想,既然她說她只是陶小芸,屬於他的陶小芸,他是不是也可以私心趕在她變心前,將她當成是田螺姑娘一般留下來?
可他沒有藏好田螺姑娘賴以寄生的那個螺殼。
許知遠破天荒拎著陶小芸最愛的燒烤盒回家時,向來有人窩在客廳等他回家的那個家卻又突然變成了一間靜悄悄空落落的大房子。
許知遠將燒烤盒放在門口,鞋也沒換便走了進去。
陶小芸的卧室門敞開著,她原本放在他架子上的包不見了,衣櫃里那些花里胡哨的廉價衣服也都不見了。
許知遠心里空落落的,將那個小小的房間翻了又翻。
她的那個鼓鼓囊囊的化妝包沒有了,她喜歡極了幾乎從不離手的那個牛乃杯沒有了,她穿過的那雙時常被她忘在玄關等著他去收拾的拖鞋也沒有了。
他走去客廳,又走去廚房。
這個家里她原本留下的印記就少,此時此刻,他甚至都再也找不到一點兒她曾經出現過的痕跡,來證明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的臆想。
陶小芸就像她突然出現時那樣,又突然之間在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明前一天,她還賴在他懷里,問他「是不是終於開始有一點兒喜歡她了」。
她還說,「那你快點兒喜歡我吧。」
他記得自己生哽地回答,騙她說,「沒有。」
她好像有些失望,但很快又變得像往常一樣快活。
她總是那么快活。
快活到,他甚至都忘了,她會不會難過。
會不會難過到像蘇卿一樣,終有一天會突然之間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