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誠實,但緊接著又加了一句。
「但我知道,如果你不走,一切只會變得更糟。」
許知遠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將桌上涼透的苦咖啡一飲而盡,起身道,「謝謝你。但是,我想陪她走過這一段。」
方書言抬頭看他,「希望你言而有信。」
半夜,在家編寫論文的許知遠接到了暫住醫院的陶小芸打來的視頻電話。
窄窄的手機屏中,她似乎躲在光線不太好的走廊角落,背後是淡白的牆壁,隱隱約約在她白皙的皮膚上打上了一道柔光。
她依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調皮地在那邊問他。
「許醫生,你在干嘛?」
許知遠放下手里的資料,將手機鏡頭調正了對准自己,淡淡笑道,「在想你。」
陶小芸聞言一雙眼睛立刻瞪得溜圓,一臉既害羞又欣喜到隱隱可以窺見她心中小鹿亂撞般的少女情態卻又強自鎮定地克制自己開口。
「真的有在想我?」
「嗯。」
許知遠凝視著鏡頭中的陶小芸,再也不覺情話有多肉麻。
離別的沙漏分秒不停地在他掌中流逝,而他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她。
「晚上吃什么了?」
許知遠閑話家常般地打開話題,陶小芸笑嘻嘻地接口。
「家里給送的飯。我偷偷給自己加一對烤翅。」
許知遠笑問,「好吃嗎?」
陶小芸搖搖頭,討好道,「還是許醫生做得好吃。」
許知遠眼眶一酸,強笑道,「那我明天做了帶給你。」
「好啊~」
陶小芸立刻興奮起來,甚至還大言不慚地開始點菜。
許知遠失笑道,「你有幾個肚子?這么多菜,放久了味道就變了。」
陶小芸理直氣壯道,「那你就天天給我帶,好不好?」
許知遠忽然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
她想天天見到他,所以才故作任性地把自己的心里話藏在一個又一個的小心眼里。
他不敢答應,也不能答應,只能轉移話題道,「叔叔今天的情況怎么樣?」
陶小芸臉上的笑容漸漸模糊起來。
「醫生說暫時建議保守治療,下個月再看情況要不要再次進行手術。」
許知遠看著這樣的陶小芸,只想越過屏幕陪伴在她身邊。
但他很快又想起病房中的爭吵,為他哭到聲嘶力竭的陶小芸,還有范文霈那些字字誅心的責問。
他故作輕松地道,「下禮拜抽空,要不要一起去趟廟里。」
陶小芸很快被他重新調動起好奇心,問道。
「原來許醫生也信這個?」
許知遠淡笑道,「病人跟我說的,說有一家香火很靈。」
陶小芸不疑有他,點頭道,「好。」
查房的護士結伴在她身邊走過,陶小芸看了一眼病房所在的方向,悄聲跟許知遠道別。
「許醫生,我要掛啦。
許知遠深深地注視著她,連眼睛都不舍得多眨一下。
「好……」
通訊終端,手機屏幕又重新歸於單調的白屏。
許知遠心中空落落的,仰頭向天,慢慢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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