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炎聲音平淡，視線跟著宋煙的目光看去，也放在了那個訓練師身上。

宋煙皺眉，保持著沉默。她不善於對別人經歷的生死作出安慰，因為她自己身上背負著同樣沉重的死亡。她覺得保持沉默是合適的回應。

顧炎看了宋煙一眼，又說：「很多被馴養的海豚會自殺。」

宋煙聞言，看向顧炎：「為什么？」

顧炎望著那個正在做前期活動的海豚，說：「海豚在海里是用回聲定位，水池四周的牆壁會對它發聲產生回音，給它造成錯亂和限制，有些海豚受不了就會自殺。我見過瘋狂撞擊牆壁的海豚，也見過絕食的海豚。」

「這只也想自殺嗎？」宋煙同樣盯著那只海豚，問他。

「今天這里上演的是一幕海豚拯救遇到危險的訓練師的故事。訓練師想用這個故事告訴它，它存在的意義，想讓它知道訓練師需要它。但是，訓練師也不知道這個故事可以維持多久，可以讓海豚相信多久。到現在為止，已經兩年了。」

顧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了這個故事。

他笑了一下，好像是在笑這個故事的愚蠢，但隱隱的透出一種悲傷。

宋煙頓了頓：「你每年都來？」

她以為顧炎今天是臨時起意，才把她帶來這里。

顧炎：「嗯。」

「你，為什么？」宋煙心底驀然收緊。

「什么？」顧炎扭頭，看她。

「為什么要把自己陷進這種悲情的故事，總是揪住以前的絕望不放手？」

宋煙不理解，他明明可以走出來。

不只是這只海豚的故事，還有把他推進黑暗的那些經歷。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顧炎沒有反駁宋煙的認定，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看似並不相關聯的話。

宋煙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管說什么，自己都不是那個能把顧炎帶出黑暗的人。既然如此，還是什么都不要再說了吧。

顧炎：「開始了。」

水池上的表演拉卡帷幕，訓練師開始在和海豚一起嬉鬧，然後訓練師到了小船上在劃船。

下一秒，整個場內變得漆黑一片，緊接著就是電閃雷鳴，一些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變換嚇得尖叫。

宋煙也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海豚表演會館竟然是3d全息熒幕的設計，畫面非常逼真。

狂風暴雨在水池中上演，水池中的浪花明顯變得比之前高了很多，小船搖搖晃晃，沒多久，訓練師就被翻倒在水里。

訓練師在水里像是溺水，頭一會才冒出來，接著又掉了下去，又浮上來，在水中掙扎，這時，海豚用嘴把訓練師頂出水面，它頂著訓練師游了一圈，把它送到岸邊，訓練師到岸上，成功獲救。

坐/台上，觀眾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好感人啊。」

「這場看得太值了。」

「沒想到海豚館的設計這么高科技，其他館簡直沒法比。」一些看過別的館表演的觀眾評價。

宋煙鼓掌，內心也被這場戲所感染，海豚的叫聲響起，宛若悲鳴。

她聽到那個人的評價，聯想到顧炎對這里這么熟悉的對話，問顧炎：「這個場館是你改造的吧？」

扭頭，卻看到顧炎的眼睛發紅，強忍著淚水的表情。

宋煙覺得自己看到了顧炎的另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