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桃妖 (上)(1 / 2)

妖僧西行記 絕色夫 1998 字 2020-09-07

玄奘又行走了幾天,這一日過午時分,來到了信陽縣城。

去信法明長老的李員外,乃是信陽縣有名的大戶,府邸位於信陽縣城的西大街上,青磚綠瓦的幾乎占了半條街道,鑲著巨大銅釘的大門緊閉著,越過院牆可見著一些精致的樓閣和綠樹紅花。

玄奘整了整僧衣,便去叫門,門子問了來歷,自去通報員外。

那李員外與法明長老交好,常去金山寺上香,倒也見過玄奘幾次,知玄奘雖年少,卻是有宿慧的,身具佛門大神通,乃是金山寺數得著的有名僧人。他接報後,不敢怠慢,當下大開中門,將玄奘迎入府中。

在客廳奉過茶水後,李員外令下人設宴,不多時,酒肉佳餚便擺滿了一桌子,陪席的一干李府中人言笑晏晏,對玄奘勸酒布菜,倒也熱鬧。

吃過幾口酒菜,玄奘詢及宅中不靖之事,李員外臉色微微漲紅,陪席的李府中人也紛紛含糊其詞,只是連連勸酒,玄奘便不再問,自去喝酒吃肉。

玄奘這一路行來,雖不艱苦,路途上缺衣少食乃是當然的,眼下酒菜豐盛,他倒是吃喝得甚是愜意。

酒席吃了小半個時辰,眾人酒酣耳熱之際,忽聽得外頭潑刺刺的一聲大喝:「李員外,你家的妖邪業已找到,乃後園一株桃樹妖是也。」

話音未落,兩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道士大步闖入廳中,一紅臉一黃臉,皆身材高大,須發飛揚,神采不凡,幾名阻攔不及的李府下人不知所措的跟在後頭。

席間氣氛登時一窒,一人低聲嘟囔道:「什麽你家的妖邪,這兩位道爺說話好不懂事,當我李府家是養此等物事的不成?」

李員外看著玄奘,神情十分尷尬,好容易才一笑,他起身招手引過兩名道人,對玄奘彎腰作揖,賠笑道:「這兩位乃是真法、真經道長,昨天游方至此,言我府中有妖氣,李某恰逢久候禪師未至,便請了兩位道長查看家宅。此事說來,乃是李某做得不地道,還請禪師勿怪。」

他自在那里賠禮致歉,那兩名道人卻是氣勢甚盛,乜斜著眼睛看玄奘。

李員外這般一分說,玄奘心中明鏡也似的,這兩名道人乃是來搶金山寺的香火來著了。

他當下微微一笑,也不管嘴上油膩,起身合什道:「降服妖邪,乃天下有道之士的共責,並非佛門專責。李施主掛心家宅,兩位道長義勇,小僧自個來遲,何來的怪責之言。」

李員外心中忐忑,若是因自己貪圖一時便利,得罪了在鄰近數縣大有名聲的金山寺,事情就不美了。此時聽得玄奘的說辭,不由松了口氣。

那兩名道人在李府中巡查時,隱約聽到幾名下人說府中來了一名和尚,乃是員外從名剎金山寺請來的高僧,便存了同行別苗頭的心思,甫一發現妖邪蹤跡,便直闖酒宴大廳,存心給這剛來的佛門同行一個下馬威。

此時聽玄奘言辭大氣,兩人也消了幾分傲氣,分別與玄奘見禮。

這兩名道人自稱乃是樓觀道門下弟子,專責行走人間,盪妖誅邪,紅臉稍胖一些的那位是師兄,道號真法,黃臉瘦一些的乃是師弟,道號真經。

樓觀道的大名,玄奘是聽聞過的,一些典籍中也有其記載。

樓觀道據說是尹喜所創,尹喜乃是與老子齊名的道門大能,他結草為樓,觀星望氣,因而其道派稱為樓觀。樓觀道至今已傳承了近千年,乃是鼎鼎大名的修行門派,絕非是金山寺這等不修術法的世俗寺廟可相比的。

這兩名道士若真個出身樓觀道,怕是不好相易的高人。

李員外卻是沒有聽說過樓觀道的,在他心中,在這附近數縣頗有名氣的金山寺,才是正宗的名剎大寺,玄奘是來自名剎的有道小高僧,真經和真法兩人,則是不知從哪個山溝鑽出的兩個野道士,故此方有適才的賠禮致歉。

玄奘心念一轉,就明白其中的緣由,他當然是不會去說破。

略略寒暄過後,那紅臉的真法道人性子急,扯著李員外急吼吼的說道:「李員外,你且隨我等去看看那株桃樹妖。」

李員外聞言心中甚慌,有心不去,奈何這是在自家宅中,是避不得的事情,躊躇了半晌,他才哭喪著臉,執著玄奘的手說道:「請禪師務必與老朽同行。」

玄奘微笑應允,李員外這才緊緊攜著他的手,帶了幾名管事,顫巍巍的跟隨兩名道人向後園行去。

李府的後花園占地約莫十多畝,花木繁茂,滿目青綠嫣紅。兩名道士指認的桃樹妖,乃是一株孤零零長在西北角落的桃樹。

這株桃樹年歲久遠,合抱粗細,樹干深褐多裂紋,此時雖未掛果累實,枝頭卻已是密密匝匝的綠色葉片,無數粉色的桃花在綠葉叢中開得熱熱烈烈的,與其他方自抽出寥寥幾片綠葉的諸樹相比,其勃勃生機遠超尋常。

兩名道士走到離桃樹約莫七八丈處,就停下腳步,等待李員外等人跟上來。

真經看了一眼身後的眾人,從懷里小心的掏出一面銅鏡,遞到李員外身前,說道:「這乃是我樓觀道的秘寶,名為照妖鏡,員外且用它照這株桃樹。」

李員外心中忐忑,轉頭看著玄奘,見他微微點頭,這才手顫顫的接過銅鏡。

這銅鏡頗為古舊,邊緣處有一層瑩潤的包漿,似是常常被人持握,四邊雕畫著一些類似符咒的奇異花紋,鏡面卻是灰蒙蒙的,映著人臉都模模糊糊的不甚清楚。

李福員外不敢久持,轉動著鏡子,照向那株桃樹。

桃樹映入銅鏡里,鏡面忽然微微一亮,只見鏡中模糊的桃樹影像中,一股青黑之氣在樹桿里收縮吞吐。李福員外大叫一聲,雙手發軟,銅鏡就直墮向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