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培軍和彭家耀的前方，是一個老奶奶陪著自己三歲的孫女玩耍。

小女孩很調皮，一會兒要摘樹葉，一會兒要玩石頭，一會兒又要老奶奶抱，一會兒又要跑，摔跤了就大哭。

老奶奶一邊責怪她，叫她賠錢貨，偶爾還會罵上幾句小女孩的媽媽，生個調皮搗蛋的賠錢貨。

但，老奶奶看小女孩的眼神，是疼愛，是寵溺的。

聽到小女孩清脆稚嫩的咯咯笑聲，老奶奶是發自內心幸福的。

小女孩跑時摔倒，她是緊張的，心疼的。

可以看得出來，小女孩給老太太帶來了無盡的快樂。

這種快樂，應該只有當了奶奶才能真正體會到。

有些老人家，他可能一點都不喜歡兒媳。

但他不會因為這個兒媳，去憎恨自己的孫。

兒媳再不好，可是她生的，是自家的骨肉。

孩子很調皮，有時候，調皮起來，自己都忍不住要動手打他。

可是他乖巧的時候，又是這么惹人疼。尤其是年輕人都在外面干活，只有自己和孫在家時，就特別能體會到，孫帶給自己的快樂和歡喜，有了他，就不會覺得在沒有年輕人在家時而感到孤單和寂寞。

小女孩摘了一張葉子，遞給老奶奶：「奶奶，給您。」

小女孩別的話，說得不正，稚嫩萌噠，可是奶奶，音咬得很准，叫得很大聲。

每次聽到女孩對著自己叫「奶奶」，老奶奶的心都化了。

老奶奶接過小女孩遞過來的樹葉，然後幫小女孩別在頭發上，誇贊道：「娜娜真漂亮，啊，娜娜很漂亮啊。」

聽到誇張，小女孩露出羞澀和開心的笑，在原地轉圈，既可愛又萌，連唐培軍看著都心化了。

他不由想起剛才紫涵拿著鴨腿對著他叫「爺」的畫面。

他嘆了一口氣，回想以前，對待唐槐唐麗的種種，覺得自己過分不已。

「嘆啥子氣？」彭家耀白了他一眼，因為心情郁悶，又開始進入夜晚，她開始咳嗽起來。

「小孩子的心都是純真善良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她都會知道的。」唐培軍感慨地道。

彭家耀咳了兩聲，有些氣喘：「討厭什么孩子？我們想辦法從楊紅星那里拿點錢吧，有明的工錢都在她身上，她有錢，卻不讓我們吃個飽的。」

用力咳幾下，彭家耀更覺得餓了。

剛才見到紫涵遞上來的那個鴨腿，真的流口水了。

聽了彭家耀的話，唐培軍問：「真沒反悔過那樣對唐槐？」

彭家耀一聽，臉一沉：「干嘛提她？她現在逍遙快活了，有錢養別人的爺爺，沒錢養自己的爺爺。」

「對她來說，那個才是她的親爺爺。人家關心唐槐，教唐槐學醫。」

「我呸！要不是我們生下她阿爸，她會有命出來，活得這么逍遙？」彭家耀氣道。

「怎么到了這個時候，你還這么執迷不悟？唐槐唐穎都是我們的孫女，為什么你可以偏愛唐穎，不可以偏愛唐槐？」

「你是看到唐槐有幾個錢，就想讓她養你，對吧？」

「總比看你那幾個兒子和兒媳的臉色生活好！」

「去啊，你去啊，你讓她養你，看她肯不肯！她要是肯養你，我就叩頭，叫她寶貝，行了嗎？」

寶貝這個詞，在彭家耀聽來，很肉麻。

她也是聽到前方那個老奶奶叫自己孫女小寶貝，她現場學來的。

唐培軍：「真是固執！別說唐槐是我們的孫女，就算不是，只要她對我們好，我們對她好也是應該的！你還指望你那些兒子兒媳養你嗎？你說來縣城治病，他們給你拿過一分錢嗎？來到城里了，你兒子和兒媳是怎樣對你的？米缸有米，卻只煮了一點飯，給我們盛半碗，剩下的都給她和唐穎盛，等我們真的走不動那天，別指望他們會照顧我們，給我們端來一碗熱粥吃，我們只有躺在床上等死。」

「別說了，聽著就煩。」彭家耀不停咳了起來。唐培軍冷眼看著她：「明天去看醫生吧。」

彭家耀咳得停不下來，臉色都咳得漲紅了，一口痰憋在喉嚨，咽不下咳不出，難受死了。

唐培軍聽著她的咳嗽聲，都已經習慣了。

可是看到她咳嗽時，神情痛苦不堪，身為她丈夫，他還是很心疼她的。

彭家耀緩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去看醫生，可是有明這樣，我敢去看醫生嗎？」

「為什么不敢？」唐培軍嚴厲地看著她：「難道你還想把身上那點錢，都給了他嗎？」

為什么不可以把錢給他？

彭家耀一激動，又咳嗽起來。

這次，咳得很厲害，感覺五臟六腑都因為咳嗽，在體內激烈的翻滾著。

彭家耀抱著疼痛的腹部，眼淚咳出：「他……他是我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