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在准備年貨，小孩兒也買了煙花，在胡同里刺啦啦地放著。

一路走進歐家大院，胡同里熱鬧非凡，處處都是新年的喜慶氣象。

走進歐家大院，里面卻是顯得異常冷清。

偌大的前後兩個院子，看不到人影，只剩下已經凋謝了的花木，影影綽綽的，在寒風中蕭瑟著，看上去格外的孤寂凄涼。

曾幾何時，歐家大院在這樣的大年到來之際，那是熱鬧非凡，門庭若市啊！

歐老爺子在的時候，到這個時候，總是高朋滿座，迎來送往，李成鑫那時候的任務，就是負責陪著歐老爺子，接待來來往往額客人。

想到過去，再看看現在，李成鑫心里真是唏噓不已。

高官厚祿又如何，總有一天煙消雲散。

聽到開門聲和腳步聲，老太太的保健醫生兼保姆小玲出來了，看到李成鑫一家，她馬上走過來打招呼：「阿姨叔叔回來了？妮妮小姐也回來啦？」

小玲看到妮妮很吃驚，好久沒有看到她了。

妮妮的神情還是有點兒黯淡，只是禮貌性地對小玲笑了笑，打了個招呼，就往外婆的房間里走去了。

「老太太怎么樣？」李成鑫問道。

「剛吃完葯，我給她擦手擦臉後，伺候她睡下了——」小玲說道，「白天的時候還是嘴里總在念叨著——」

李成鑫點點頭：「辛苦你了，小玲——」

說完他也走進了老太太的房間里。

老太太的房間是一個大套房，前面以前是書房，歐老爺子在的時候，這里是看書的地方，也是會見重要賓客的地方，後面是一個大大的卧室。

李成鑫走了進去，看到妮妮正趴在床頭，目不轉睛地看著老太太。

「外婆，我是妮妮，我回來看你了，外婆——」妮妮含著眼淚說道。

躺在床上的外婆閉著眼睛，滿頭的白發是那么刺眼，曾經飽滿的臉頰也扁塌了下去，那一道道皺紋就像梯田似的疊放在老太太的臉上。

妮妮看到外婆一年的時間老成了這樣，心里的痛楚一下子就涌上來了，眼里的淚也控制不住了。

李成鑫看到老太太也很吃驚。這才幾個月不見，老太太已經有些形容枯槁了！

可能真的是時日不多了！這樣子已經是快要耗盡生命的最後一點兒生機了，就剩下一堆皮包骨頭了！

這時，老太太突然動了動嘴唇，似乎是想說什么，但是就是那么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眼睛也依然是閉著的。

「媽媽，我是成鑫啊，我回來看你了——」李成鑫也說道。

但是，老太太似乎是睡著了，一點兒都沒有反應。

李成鑫看老太太這樣，拍了拍妮妮的肩膀，示意她出來，不要打擾外婆了，讓老人好好休息。

妮妮起身，還是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外婆，眼里的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小時候，她的童年就是在外婆的大院子里度過的。

那時候她和舅舅的兒子貝貝一起，每天都在院子里跑，追逐嬉戲，外婆總是會坐在那兒笑哈哈地看著他們，並且讓廚房准備好水果和點心，等他們玩累了的時候，就可以坐下來吃點心和水果了。

在妮妮的印象里，外婆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藹，也是那么健康，那么愛笑。

可是，現在的外婆居然變成這樣了——

她已經失去了疼愛她的外公，現在也將面臨著失去愛她的外婆。想到這里，妮妮就很傷心。

長大其實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因為時光在讓你長大的同時，也在把你摯愛的親人一個個地從你身邊帶走，這就是長大的代價。

歐曉麗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眼老太太，這樣的情況，她是天天面對，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

三個人來到了中間的大客廳里。

廚房的保姆走進來問歐曉麗是不是吃過了，要不要做點心？

歐曉麗搖了搖頭，示意不用了。

這個家冷清寂寥得連她都不想多說話了，生怕自己的聲音會驚到老太太。

歐曉麗看了看李成鑫，說：「今晚就在這兒吧，明天大哥會過來，我們就不用再來回跑了——」

李成鑫點點頭，現在對於他和歐曉麗來說，其實在哪兒都一樣。

妮妮的神情還是有點兒黯淡，眼角還有淚滴，她還是無法面對外婆的樣子，心里的痛楚依然那么強烈。

「媽媽，今晚我想陪你睡——」妮妮帶著鼻音說道。

歐曉麗馬上點著頭，把妮妮擁在懷里，「好，媽媽就想和你在一起好好聊聊天兒——」

妮妮靠在她肩膀上，看著爸爸，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爸爸，對不起啦，你就只好孤獨一下了！」

「呵呵——」李成鑫高興地笑道，「爸爸沒事兒，爸爸很好，你好好陪陪媽媽！」

其實，他在心里可是松了一口氣，妮妮這是在替他解圍啊！

如果妮妮不這樣說，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說出口他要一個人睡一個房間？這是在歐家，不是在他自己的家啊！

要是讓歐家的下人知道他和歐曉麗之間的關系不好，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