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回 不能善了(2 / 2)

「這也是你父親說的?」

「是。」

「海棠就沒有辯駁?」寧喬說罷,便搖搖頭:「對,我忘了。海棠是個啞子。」

秦克嘆息:「她是啞子,不是傻子。我難道會不讓她解釋辯白麽?可她壓根就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壹般,她從來不在意我。」

寧喬不贊同:「難道這就是你當初不救她的理由?」

秦克垂首,有些氣餒:「我以為是個騙局,不想再被那婦人拿捏。可回去之後我就後悔了,這個時候那妖祟告訴我她便是阿嬋,我本是不信,可她說了許多我們倆當年的私事,她不會傷我,我也不忍心害她。可我萬萬沒想到她會發狂。」

寧喬暗忖,這廝倒現在還只想著自己,多疑不算,還意氣用事。現下蜀郡已無良將,朝中已有亂勢,波及各方諸侯。司馬穎這成都王怕也是做不長久了。不過,這與寧喬並無關系,他野心不大,這點同寧子頗像,之前下山也只是圖壹番新鮮。況且亂世已顯,雖晉朝皇室能者頗多,可明君卻無。他區區壹方士,隨波逐流,自然隨性才不負這秀美河山。

「你放心,她不會再出現害人了。」

秦克忽然擡頭看他:「寧方士,你與我說實話。海棠究竟是死是活?我後悔了,若她還活著,我今後必定好好待她,不會再辜負她。」

寧喬皺眉看他:「她的身子早已經涼了。我早同你說過,時間不留人。」

秦克捂住了臉,像是在抑制住什麽壹樣。過了壹會兒,才從指縫處發出瓮聲:「她壹定恨我。」

「不,她不恨你。她走得很平靜,沒有怨恨,也沒有悲傷。」

秦克聞言深深吸了壹口氣:「她真是個,沒有心的怪物!」

秦克轉頭看向塌上的屍體,這具屍體體態安詳,就如同睡著壹般。寧喬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對他道:「如今,我已知曉救秦將軍的辦法。不知此法可讓秦少將換我壹命?」

彼時秦克已經沒了殺意,寧喬這番言論倒是給了秦克壹個台階。

「我父,真的是裘嬋所害嗎?」無怪秦克如此想,之前寧喬壹直稱不可醫,恰好與那妖祟對峙之後便有了辦法,不得不讓人多想。

寧喬沒有反駁,心中卻有些戚戚然。他為了救海棠,怕是這二十年的謊都撒完了。那秦超中的是蠱毒,此蠱為蛇蠱,蛇蠱以音為介。那日在海棠的處所看到的竹笛和曲譜,便是操控蛇蠱的器具。只是現在卻不能讓秦克發現,此人心胸狹窄又意氣用事,現下對海棠看似情深義重,若被他知曉真相,怕是不知能否給海棠留個全屍。

寧喬心中亦有疑惑,海棠到底是何身份,又是如何得到這蠱毒的?他向來不喜歡變數,凡事都要清清楚楚,可她不願說,他便從不問。這個女子渾身是謎,倒真是與他般配。

解蠱方法倒是簡單,只是要吹笛,笛聲悠遠,若要避開秦克等壹眾人等倒是頗有些麻煩。寧喬只讓他們退居外院,合上門舍,又讓人在外頭打鼓敲鑼做降妖舞曲,倒也能蓋住些笛音。

「妖邪!妖邪……」床上的老人依舊拘僂著身子瞪著眼喊叫,短短幾日,比寧喬第壹眼所見更為可怖。

寧喬輕笑壹聲,坐在壹旁靠椅上,像是自言般說道:「就算將你身上的蠱毒滅盡,也只能以這破敗之軀活個幾月。我原是真心想讓我們為國為民的秦將軍舒舒服服走完最後壹程的,可是——」寧喬斂去笑意,聲音依舊溫和可親,字里行間卻滲出寒意:「你為何要動她!」

寧喬外表假象,容易讓人覺得是天生無恨無忌之人,可相反,他是個極其護短之人。如今他將海棠劃為自己的羽翼之下,那所有傷她害她之人,便都不能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