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回(2 / 2)

阿滿醒來的時候,自己處在壹個陌生的地方,正躺在壹張床榻上。她慌忙支起身子,發現房內有壹名身穿道服的葯童,見她醒來便說道:「我家道人說,若你醒了便可送你離去。」

「寧喬呢?寧喬在何處?」

那葯童皺起了眉:「我並沒有見過喬道兄。你從石階上摔下,恰好倒在我們道觀的後門,我們道人便讓觀中弟子將你擡入觀內醫治。」

阿滿聽他這番話,想到之前的事情,隨後頭突然壹陣抽痛。她伸手摸了摸,那兒正包著壹圈圈的紗布。

「之前我同寧喬進了壹個石縫,我也不知碰到了何處,明明是窪地,也沒有台階,我竟會從石階上摔下來。」

那葯童笑道:「那是你觸到了陣眼了,這不過是奇門遁甲之術,你無需害怕。」

阿滿想了想,伸手抓向葯童的袖口,露出壹副楚楚可憐的模樣:「麻煩這位小哥哥,我此次前來是有要事要見寧子聖人,懇請小哥哥通傳。」

葯童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觀中十余弟子中他心腸最軟,雖道心尚定,可此女殊麗又盡顯嬌柔風情,他壹時便有些慌亂,只覺得氣血上涌,紅了整個面頰。

「好……好,女郎別如此。我這就去同我們道人傳達。」說罷便慌張得出了門。

阿滿不過壹試,已是做好寧子不見自己的打算了,誰知那葯童回來竟是要帶她去見寧子。

阿滿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雖還是那壹身粗布麻衣,倒也算得體。她跟著那葯童去往寧子待客之處,她看著觀中的景象,雖有些陳舊但還算雅性,倒不似寧喬口中全然破敗之像。

阿滿見到了寧子,寧子是個老頭不錯,卻與寧喬口中和善溫厚的老人家不同,眼前的寧子形相清臒,身材高瘦,風姿雋爽,孤標傲世,壹身青衣道袍,倒真是生得幾分神仙模樣,無怪乎神仙也喜歡。

寧子目光逼人,如視螻蟻,這讓亭亭立於長廊外的阿滿身心壹懼,只覺得萬分不堪。卻還是硬頭請求:「寧子乃聖人,小女有壹事相求聖人。」

寧子不再看她,他面前有個棋盤,觀中無人有好棋藝,他便只得自己與自己對弈。

阿滿垂眸想了想,便走到亭內,卻也無人阻攔她。他看著寧子下棋,壹旁是之前那個葯童在烹茶續茶,阿滿示意他許讓自己來,那葯童猶豫了壹會兒便將位置讓開。

寧子行棋至半路,輕抿壹口香茶,忽覺疑惑,他終是擡頭看向壹旁為自己續茶的女子,態度稍是和軟了些:「這茶烹得不錯。」

「承蒙寧聖人誇贊。」

寧子終是道:「既然醒了便可離去,何苦非要執著過去。」

阿滿知曉寧子的意思,便正身跪下,磕頭行了壹大禮,擡頭時已是眸星微閃,淚光瑩瑩:「何事都瞞不過聖人,可阿滿此行卻並非為了自己。我知寧聖人早已是方外之人,是真聖人。人世戰禍病災,您不理會;弟子入俗後是生是死,您不理會;弟子入俗後是禍害還是福祉,您不理會。可是我卻是壹介凡人,衣族已成滅頂之勢,我作為衣族後人又豈能袖手旁觀,任人對我族人宰割。」

寧子長嘆壹口氣:「人世循環,自有天道。衣族本就不能長久,你又何必執著於此。」

阿滿凄悲哀嘆:「魚有心而偎卵,鳥有情而護巢。我既知衣族雕零的原由,又怎能心安理得得活著,看著我的後輩們因此而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