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孤雪猶落圖州城(十)(1 / 2)

每次來地牢,我總有種汗毛豎立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地牢非得用蠟燭照著才看得見,還是因為冬天的圖州地牢冰天雪地般的寒冷。

三清大帝保佑,我這輩子可不想在這兒待上幾天。

縮著脖子和手走進審訊間,我故意聲量放大地咳了一聲。

被手銬腳鐐鎖住雙手雙腳的壯年男子抬頭看過來,見是我,他又興致缺缺地低下頭去掰弄自己手腕上的鐵銬。

這也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在他面前重重一坐。

宋良提醒道「獄里的桌椅常年在陰冷潮濕的地方待著,你還是輕點的好,它可不怎么牢。」

宋良的話剛說完,我坐著的椅子忽然咔嚓一聲,崩裂開來。

我趕忙站起身。

「你把話放尊重點。」

每次主子來地牢都要被這個家伙冷嘲熱諷一番,偏生主子從來不生氣,他也只能站在旁邊干瞪眼,今天他可忍不住了。

宋良看了王捷兩眼,遂噬笑道「終於忍不下去了?」

王捷黑著臉,抿唇不說話。

「你這功力比起你主子來說是差了不少。」宋良嘲弄「果然狗就是狗,比不得人。」

「你!」王捷怒視,卻無話可以反駁。

我側身擋住王捷憤怒的目光,宋良見此不屑一笑。

「呵。」我笑。

宋良挑釁地看著我。

「來人。」

「小吏在。」兩個獄卒慌忙跑來。

我指著宋良,笑道「把他吊起來,給本相往死里打。」

獄卒們相識一眼,立馬照辦。他們拉起一臉不可置信的宋良就往刑架那里走。

「沈青枝,你!」

被綁上刑架,刑架上殘留的血一下就浸濕了他單薄的囚衣,宋良的身體下意識就顫抖起來。

我坐在宋良剛才坐的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冷聲道「打。」

獄卒不敢怠慢,揚起鞭子狠狠抽了下去。

「啊!」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溫熱的血液一瞬就從里面印了出來,宋良額上青筋凸起,四肢抽搐,他痛苦地慘叫起來。

「主子,你……」

王捷驚愕地看著我,他其實不是不能理解我對宋良放縱的行為,畢竟宋良系圖州要事,他們得從他口里獲取有用的東西,現在我竟然會下令鞭撻宋良,這是他怎么也沒想到的事。

我抬手,算是止了王捷的話。

「本相面前,放肆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冷聲對著正在被獄卒鞭打的宋良道。

宋良痛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皮開肉綻的滋味,大概是夠他一生去銘記的。

眼見宋良只剩了半條命,王捷忍不住對我道「主子,宋良的命留著還有用。」

我淡淡拂了拂自己略微褶皺的袖子,道「放他下來吧。」

獄卒得令,停下鞭子,解開了宋良身上的繩子。因為沒有繩子捆綁的支撐,宋良直接趴倒在地上。

雖然被打得慘聲大叫,宋良卻是吃力翻了個身,仰躺在監獄地面上沙啞著聲笑了起來。

獄卒們一臉莫名地看著地上的囚犯,只覺得他是被打傻了。

我冷眼看著裂開嘴大笑的宋良,一句話也沒說。

「我還以為,我大芩堂堂百官之首的丞相大人是一個只會笑里藏刀的狡詐之徒,沒想到沈相大人還是有發脾氣的時候的。」宋良嘲諷「就是因為一個屬下?」

王捷看我。

我冷道「如果你真的覺得活著沒意思,本相不介意做一次善事。」

「豈敢勞煩大人?」宋良笑得奇怪「大人這次來找我,可是又有什么事么?」

談到正事,我的表情恢復了原來的樣子。我起身走到宋良的旁邊,居高臨下地看他。

「聽聞宋知府有一手查探旁人私事的絕活?本相素來傾慕,也想學上幾招,不知道宋知府可願意教授一二?」

「你把我打成這樣,我憑什么教你?」

我微笑著看他「來人,上刑。」

「別,別別。」宋良服軟「我怕了你了。」

知道怕就好。

我道「說吧,什么秘訣?」

天上的雪花一刻不停地向下落,直往衣服縫隙里鑽的北風呼呼地肆意刮著,冰冷的雪堆里除了幾根沒被掩埋起來的枯草,就只有凸起的石頭。

這郊外的風就是比圖州城里的大。

王捷緊握住手里冰冷的劍,兩只耳朵被凍得通紅。他望著身前一臉興奮的主子,無語地捂了捂耳朵。

「主子,你真信他的話啊?」

我盯著前方幾十米處的相思亭,回道「宋良說了,這相思亭是圖州少爺小姐最喜歡私會的地方,我們埋伏在這兒,准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