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孤雪猶落圖州城(十七)(1 / 2)

岑羲立在玉階之下,他沒抬頭看那帝座上的君王,只俯首道「當日兒臣出宮便訪友人,不慎被人追殺,沈相碰巧來救兒臣。因為敵人人數太多,兒臣與沈相不得已逃入玉菊山中,在玉菊山靜養了些時日,我們便在玉菊山山腳下分別了。」

對於岑羲這么了了的幾句話,岑帝不置可否。

「京城乃我大芩皇城,朕的腳下何來的刺客流匪?」岑帝冷著臉色,逼視岑羲。

岑羲垂下眼簾,他恭敬道「兒臣不知。」

「不知?」岑帝氣笑「好個不知!」

岑羲俯首跪地,一字不語。

岑帝看著跪在玉階下沉默不語的清雋少年,他愈是生氣,岑羲愈是平靜,熊熊的火氣越燒越大,可等他就要爆發出來的時候,望著那張嫩澀堅韌的臉龐,他的怒火忽然被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岑帝閉了閉眼。

「曦兒,我是你的父親。」

岑羲終於抬頭,他看了一眼岑帝,遂垂下眼簾。

他臉色平靜道「兒臣知道。」

「你……」到口的話突然沒有說下去的必要,岑帝終是嘆了一口氣。

「來人,太子岑羲目無法紀,擾亂朝綱,罰其禁於東宮一月,面壁反省,無有朕意,不得出宮。」

沖進來的侍衛將岑羲圍在中間,岑羲只淡淡向岑帝行了一禮,便隨侍衛走了。

「這個孩子究竟像誰……」岑羲無奈得搖搖頭。

他明明已經那么明顯地暗示,只要他跟他服個軟,認個錯,那么,即便他知道他在背後都做了什么小動作,他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原諒他,可岑羲就是不肯向他低頭。

自從她母後逝世後,他就再不肯向他低頭了。

「皇上莫要煩心,太子殿下畢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性子還沒定呢。」李全上前將新泡好的龍井放在岑帝手邊「待過幾年,太子殿下自然就能為皇上您分憂了。」

是啊,他還是個小小的少年郎,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便是慧根早生,他對他的恨意終究是藏不住,也不屑去隱藏。

拿起茶盞稍稍喝了一口,溫熱的茶香流淌進岑帝的肺腑,他不知怎么竟是笑了起來。

到底是個毛頭小子,還有天真的時候!

「對了。」說到岑羲,岑帝忽然就想起了另一個讓人頭疼的少年「沈卿在圖州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聽岑帝問起沈相,李全的臉上不由浮起贊嘆的神色,他道「沈相確為我大芩的棟梁之才,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圖州及周邊城縣的災情就全被她掌控在手中,雖然朝廷派發的賑災錢糧一直因為各種各樣的時間遲遲不到,從災區逃出來的流民卻幾乎沒有,這可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岑帝對此並不感到驚訝,他只別有深意地說了句「她若沒有這樣的本事,又憑何坐在丞相這個位子上。」

說完,岑帝就從趣÷閣架上拿起毛趣÷閣,翻開奏折仔細批閱起來。

李全看了看岑帝,他不明白岑帝說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也不去深思,默默退至一旁。

這帝王的心思,他若是猜透了,恐怕他也就命不久矣了

「真是的,難道是朕老了么……」正批奏折的岑帝忽然停趣÷閣嘟噥了一聲。

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空盪盪的冷風吹進來,又轉眼吹了出去。

帝王皇城離圖州遠得很,我不知道岑帝心里想了些什么,也沒心思去想。

我站在圖州的一處山頭,雙手負立,長吁短嘆了一番。

「你不至於吧?」杜融終於忍受不了了,他將手里的折扇一收,直接打斷的唉聲嘆氣。

我可憐巴巴地回頭看他。

「喂,你可別對我來這一招,我是不會上套的。」杜融被我的眼神一嚇,禁不住連退了好幾步。

「雪停了。」我看著他道。

杜融點頭「我看得見。」

「雪停了。」我重復。

「我知道。」杜融無奈。

「我……」我的眼神有點飄忽「杜融,你覺得我的武功還成么?」

杜融不太確定道「若是這幾年你為了丞相這個位子而疏於練武的話,嗯……應該不至於連個流氓地痞都打不過的吧?」

我瞪他,狠狠地瞪他,眼里恨不得有兩把飛刀飛出來。

杜融卻是神色一凝,語氣也沉了下來「你不適合去戰場。」

我在石凳上坐了下來,隨手用袖子拂了拂石桌,我將自己的丞相印章拿出來放在了上面。

「坐。」我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