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孤雪猶落圖州城(二十)(1 / 2)

白雲悠揚,杜鵑鳴殤。

遠處,馬蹄聲陣陣,殺聲如雷。漫天塵土起,雪染紅泥落蒼茫。

我站在城牆上,目光肅穆又寂寥。

城下,叛軍的先鋒隊正用實心巨木在狠狠撞擊城門,有的敵人在眾人的掩護下,偷偷將爬梯甩到城牆的角落上,可還沒等他爬到一半,就被守軍割斷了梯繩,急速墜落的死亡嘶喊輕輕松松就淹沒在了戰場的呼嘯聲中。

「大人,都准備好了。」侍衛來報。

我點頭,淡淡收回目光。

「投石。」

侍衛領命,隨即搖動手里的指揮旗,對著守軍大聲下令「投石!」

守軍不敢怠慢,巨大沉重的石塊從城牆上紛紛滾落下去,城牆下頓時哀嚎一片。落石一路滾,一路的血跡包裹住折斷的長戟,深深嵌進臟亂的雪泥里,譬如彼岸花開在人間的幽冥黃泉路。

撞擊城門的叛軍被滾石砸得七零八落,連帶著巨木也滾去了一邊,碾傷了不少人。

正在叛軍慌不成行之時,葛均帶著幾路小隊人馬直接從打開了的城門中疾馳而出,一路馬不停蹄地沖向叛軍的各個駐扎之地。

來到城下,我跨上馬,一拉韁繩,對著眾將士道「諸位將士,報國報君的時候到了,叛軍欺占我大芩領土,辱我大芩百姓,蔑我大芩國軍,我們定要一雪前恥,奪回我們的土地,斬殺匪首,讓叛軍瞧瞧我大芩國威!」

將士們個個握緊武器,大喊道「末將遵命。」

「出發!」

大軍出城,那些個被沖亂的敵軍根本不敢上前,有的甚至丟了兵器奪命般往後跑。

我軍氣勢大增,直向義、元、雀三縣而去。

「大人,我們是先去義縣么?」

義縣離他們最近,副衛猜想他們大概是要先去攻打那兒的。

我騎著馬,面色沉靜嚴肅,聽副衛這樣問,我否決道「三個縣一起,分派兵馬。」

副衛問「大人要怎樣分?」

眼見到了岔路口,我命眾人停下。

「趙副衛,你帶一隊人馬去義縣,李副衛,你帶另一隊人馬去雀縣,本相自帶剩下的將士去最遠的元縣。你們攻下義縣和雀縣後,就趕到元縣與本相會合。」

趙李兩副衛單膝跪地受命,隨即翻身上馬。

「記住。」我提醒他們「這兩個縣城的敵軍不會太多,一旦攻下,留下少量人馬看守,其余人即刻向元縣會合,速度要快,不可耽擱。」

「是。」副衛聽命,見我眼神示意,兩人帶著兩隊士兵分別向兩個地方行軍而去。

「走。」我催動馬匹,大軍跟在我身後向穩步前進。

行軍途上,軍隊受到幾次流匪的襲擊,然而我軍正士氣高昂,三兩下就把流匪就地正法。飛濺的血花落在冰冷的鎧甲上,不一會兒便又順著鎧甲的邊沿滴落到地上。

一兵未損地來到元縣,我坐在馬上,居於眾將士之前。

向元縣的矮城牆上看去的時候,我沒見到顧元城。

意料之中,我沒覺得多驚訝。

顧元城若是會乖乖待在這兒等我來,他的腦子就一定是壞掉了。

「我還以為來的會是宋良知府大人呢,沒想到是你,沈青枝,沈丞相。」吳悅站在牆頭上,他看到我來,整個臉都陰沉下來,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臉上的表情也由陰沉轉為陰笑「哈,沒關系。本來我是想要給宋良一份大禮的,既然他沒來,那我就自己效用這份禮好了。」語氣一頓,他對身後的人喝道「帶上來。」

下人被吳悅一吼,冷不丁嚇得跌倒在地上,吳悅惱火地踢了他一腳,那人才連滾帶爬地下去將一個五花大綁的人帶了上來。

「瞧瞧,可認識?」吳悅猙獰地對我笑。

說實話,雖然縣城的城牆不會有圖州主城那么高,但畢竟城下與城上隔得有些距離,那人又被綁手蒙眼,我還真沒看出那個人是誰。

「弓箭手准備。」我懶得跟他廢話,直接下令。

吳悅沒料到我會這么果決,根本不管被綁之人的死活,他先是愣了愣,隨後大怒,指著我罵道「你這個毛頭小子,連自己人的死活都不管,芩帝會把你這種人封為丞相,還真是可笑!」

「想我吳悅,要才華有才華,要樣貌有樣貌,偏只家境貧寒,雖科考中第,卻因無錢疏通關系,便被吏部那些匹夫打發到圖州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十年寒窗苦讀,哈哈哈,百無一用是書生!」

我看著他有些癲狂的樣子,心下不屑。

朝中官員最多萬人而已,可每年天下科考者幾人?貧賤者幾人?若都如他這般,遇到所謂的不公,所謂的挫折,就自甘墮落,怨天尤人,便是把我的丞相之位讓給他坐,他又能坐到幾時?

這樣輕輕一碰就會碎的人,從一開始他就沒資格與我叫板。

我舉手,眼看就要落下,吳悅上前,一把就將那人臉上的黑布扯了下來。

「吳悅,你無恥!」黑布下露出一張淚眼朦朧的精致臉龐。

「宋曉?」

這下我是看清楚了。

「宋良連自己的親生妹妹都不救,果然是夠冷血的!」吳悅嘲諷。

「不許你這么說我哥哥!」

宋曉怒視著吳悅,淚水在她眼里含著,似落非落的樣子倒真是有幾分楚楚可憐。

吳悅見宋曉此時的模樣,不知怎么,他心里一動,竟有些迷戀地用手觸摸上她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