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璟從浴室中出來的一瞬間，整個人還冒著水汽。

空氣中氤氳著以她為中心的葡萄柚氣息風陣，同樣也濕答答的。

逆著浴室柔黃的光，甚至可以窺見她臉際一圈稚嫩小絨毛。

顧浣柔假裝沒怎么看她，一個眼神淡然地漂落在柯璟身上然後迅速飛離，表示已經確知柯璟經過。

然而這這么做的原因卻恰恰是因為顧浣柔私下早已方寸大亂，甚至都不太敢大口呼吸。

這就是柯璟的信息素味嗎？怎么也想不到，平時冷冽如山海的alpha，自帶的信息素竟然是這么親近可愛的葡萄柚味？！

顧浣柔極力壓制著自己的呼吸，因為氣息交換的每一瞬，都讓她忍不住心旌盪漾，心臟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內在荒原昭然若揭地數跳著。

身體里一股不受控的熱意驟然升騰，再熟悉不過的感覺，像是聽到了誰的召喚，以一種按捺不住的直覺，踴躍地摸索著與命定另一端的交會。

「不行，顧浣柔，給我鎮靜！」顧浣柔對自己默念，「你好歹也是閱a無數，那些被alpha擠占的觥籌交錯的社交場，那些故意使壞釋放信息素發出引誘的alpha，哪個地方不是信息素橫飛？不都照樣控制下來嗎？現在偌大的空間就區區一個alpha，算什么！」

不能這樣子，在柯璟面前率先失態她尤其做不到。

柯璟倒是對自己的魅力倒是毫不自知。

只是獨居慣了，很久沒有從浴室出來還要面對另一個人的經驗，有些小無措。

她的余光感知到顧浣柔斜倚在床上看書，但沒敢看她，只是拿搭在肩上的白毛巾搔了搔頭發。

「那個，吹風機在……？」

「嗷，你房間都有的。」顧浣柔舉重若輕地回答道，做出慷慨待客的主人樣子。還好與柯璟的獨處是發生在自己熟知的家里，這可能是當下唯一讓她感覺到安全感的事了。

「謝謝。」柯璟點頭，再沒多說什么，徑自走向顧浣柔為她安排好的房間。

柯璟本就身型高挑，現在穿著顧浣柔的大浴袍，配上她水洗後弧度更大的小卷毛，此刻就像是一只安靜的大白羊，帶來溫馨和柔軟的視覺觀感。

顧浣柔的反射弧立馬敏銳地舉一反叄到這只大白羊同樣在嗅覺上的溫馨氣息和觸覺上的柔軟懷抱……

即便穿著拖鞋，柯璟也走路也很輕聲，簌簌地踱去她的房間。

柯璟踏進房間門的第一步，就傳來輕微的機械傳動聲，不大的房間，四面磨砂壁燈次第亮起組合出睡前的昏暗光線，四圍整潔如新，房間已經處於一個恰好的溫度，空氣中則飄盪著淡淡的鈴蘭香氣。

柯璟對於艙室結構總是充滿了探索欲，但她的心情從不形於色，總是一副淡淡然的樣子。

她走到大窗鏡前，按照通用的手勢，舉右手朝下點了兩下大拇指，余下四指向右一掃，窗簾布應勢向右撤開，露出一面巨大的鏡子，將房間中的一切悉數復制，柯璟一個人站在中央。

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關於自己竟然出現在顧浣柔的艙位，還要在此留宿。

柯璟豎握了一下拳，鏡層倏忽褪去，光線從玻璃中貫穿，露出大片的浩瀚。碎石穿梭在或粉或藍的星雲中，遠處分布著幾顆慵懶的行星側卧著徐徐旋轉，更遙遠的地方璀璨的十字星流淌在星河中明明滅滅。

從九歲登艙開始，柯璟就被無盡的夜幕與閃耀的星漢所震懾，至今未曾看厭。

她習慣開著窗簾睡覺。

剛在床頭坐下，空中便飛來一對機械翼，手捧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在柯璟面前懸停。

看來這也是顧浣柔的澡後小習慣了，柯璟饒有興味地將其取下，放在床頭櫃上。

「所以，房間的精靈，我要怎么稱呼你？」柯璟對著空氣發問。

ai精靈識別到了有人和它對話，作出回應：「叫我kiki就好了，我和hana一起照顧我們的浣兒，現在負責陪伴您度過這個愉快而美好的夜晚。」

浣兒，原來大小姐在家還被精靈叫乳名啊！柯璟覺得有趣又可愛，她在這個房間的各個角落中一點點拾取對顧浣柔的了解。

「那么kiki，我該怎么弄干我的頭發呢？」

「沒問題，交給kiki吧！」

機械翼應聲又從空中抱來一個長筒裝置，懸在柯璟額頭以上。裝置啟動，長筒中空部分氣流通行，柯璟的頭發全都斜豎起來，滌盪在風的河流中。

果然是艦長獨生女的配置。柯璟會為甲方們設計這樣的高級艙室，但她卻尚未有機會像這樣自己住上一回。

干頭儀還會自動為頭發做護理，需要等待一段時間。柯璟喝了兩口加冰威士忌，然後閉上眼睛，安心地讓干發儀擺弄著。她喜愛並信任這些機械腦的小家伙，以及感恩享受它們為生活帶來的種種新變化。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柯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了，但突然半醒之間感覺到隔著被子有動靜。

一睜眼，顧浣柔精致的小翹鼻距離自己的鼻尖只有十厘米遠，鼻尖和雙頰都泛著紅，濕漉漉的頭發啪嗒啪嗒地往下滴著水，在被子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