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夜風輕拂,蟲豸唧切,暗香浮動。
織就一個寧謐的夢境。
更夫敲響梆鼓,嘶啞的喉嚨含糊不清地唱著那一句「小心火燭」。
江玉卿似有所覺,緩緩睜開了雙眼。
就望進了一雙深邃似海的眼眸。
段衡正坐在她身邊,右手置於膝上,左手打著一把折扇。
她一驚,坐了起來,肩頭披著的衣服就滑了下去。
段衡示意她不要動,自己彎腰撿起了那衣裳。
這原是他的官服。
居然拿來給她擋風。
江玉卿又羞又愧,怪自己明明是在等人,結果還害得子觀等她睡醒。
段衡並無不耐,仍是輕輕打著扇,替她驅趕周圍的蚊蟲。
開口時,嗓音略帶沙啞,宛如一壇陳釀,帶著醺人的醉意。
「醒了?」
他伸手替她摘去發上的落葉,凝視她的眼眸亮似天上星辰。
「嗯......」江玉卿偷偷抹了抹嘴角,怕自己睡得太死,流口水。
卻不知,更明顯的是自己右臉的紅黑印跡。
段衡哂然,伸手替她拭凈那些墨印。
江玉卿反應過來,忍不住羞紅了臉。
剛嫁來,事情太多,她對完賬本,本想著邊做綉活邊等子觀回來,誰知,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累著的緣故,居然在描綉樣的時候就睡著了。
炭筆握在手里,臉壓在手上,難怪會留下印子。
真是丟人......
故作淡定地將綉綳放進笸籮,她起身同他步入正房,轉移話題。
「子觀可用了晚膳?」
「......不叫『夫君』了?」
這人!
江玉卿憤極赧極,停下腳步嗔他,「那子觀待如何?」
段衡見她俏臉生怒,雖還是忍不住回味那晚的旖旎,但也只得握拳抵唇,輕咳一聲,不再細說。
轉而答道:「尚未。——此君未醒,我怎可吃獨食?」
接過笸籮,他尋到角落里的一根細線,雙目一亮,輕輕扯了出來。
嘴上不經意般稱贊,「這絡子倒是打的精巧。此君是要送人?」
那是一根青色絡子,用不同的綠色絲線打成同心如意結,上端鏤空用來掛玉佩,底端墜上墨綠色漸變流蘇。說不上華貴,只是打絡子的人顯然用了心,各處都被扯得平平整整,加上顏色素凈,顯得獨具匠心。
啊,差點忘了。
本就是要送他的,今日才做完,睡了一覺,居然險些忘了。
聽她說完,段衡顯然高興極了,他直接拆下腰帶上的玉佩,想換上,卻笨手笨腳,怎么也弄不好。
江玉卿不疑有他,叄兩下裝上玉佩,蹲下系在他腰上。
起身一看,果然不錯。
段衡樂得攤開雙手,在她面前轉了一圈。
「好看嗎?」
早就聽巧兒說過了,她要是再不給他,他就要催了。
「好看。」
只是換了一個絡子,又不是做了件衣裳,哪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但江玉卿還是附和他,看到他笑,自己也忍不住開心起來。
任誰看到自己的禮物被這樣珍視,都會忍不住愉悅的吧。
如果子觀喜歡的話,以後就多做一點好了。
兩人坐下傳飯,江玉卿想起白日收到的帖子,有些踟躕,咬著筷子,不知要不要說。
「此君有話想說?」
段衡那般關注她,自然看了出來,他老神在在地給她挾一塊魚肉,趁她不注意給她加餐。
「嗯......」
江玉卿沒有發現,直接吃了下去,她背脊微往前傾,修長的脖頸與肩背腰臀形成好看的弧度。紅唇微啟,露出潔白的貝齒,「子觀,下午的時候,有人送了一個帖子,是......」
她的酥胸隨著這個動作搭在了桌上,她沒有發現。
段衡看到了,收回視線,低笑一聲,吃下最後一口飯。
江玉卿還在思索著言語,她感覺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所以說的格外小心。
「是妾身從前的一位友人所送......」
段衡又給她挾了一筷青蔬,不想看她同自己這般疏離,溫柔地打斷,「此君不必如此拘束,想去就去吧。」就是知道她喜歡,所以才放進那張帖子的。
「在我面前,不要再這般稱呼自己了,嗯?」
「真的?!」
江玉卿喜出望外,纖手緊緊揪住了面前的桌布,歡欣極了,「多謝夫君......子觀!」
看到她這般容易滿足,段衡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便勞煩夫人多用些餐飯,也省的為夫總是擔心夫人隨風而去。」
「嗯!」
江玉卿沒有發現他的揶揄,認真吃完了飯,抬頭時,眼眸晶亮,「妾身......我該如何報答子觀?」
「不......」
段衡本想說不必,但看到一旁的木榻,他心思陡轉,話音出口時,成了「不妨幫我去折枝花來吧。」
拿出折扇一指那枝微微探進窗內的薔薇,段衡笑的溫雅。
江玉卿有些猶豫,「只要這樣嗎?」
當然不止。
「不然還要如何?」
江玉卿站起身,走到木榻邊,彎腰去夠那朵紅的艷麗的花兒。
木榻有些寬,花又太高,她伸長手臂也夠不著。
子觀只要這個謝禮,她無論如何也得拿到才行。
右手扶著窗框,踮起腳,也還是拿不到。
大腿突然一熱,有人托著她的腿放到了榻上。
膝蓋抵著軟墊,左腳上的綉鞋「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她一驚,正要轉頭,段衡開了口。
「傻此君,這般不就夠得著了?」
原來是這樣......
江玉卿松了口氣。
差點以為他又要......
雖然上次她並不疼,但這樣的事一直來,還是太累了……
收回思緒,再伸手,果然碰到了花瓣。
但還是差了點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