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夜:只圖他好看(1 / 2)

今夜無人入睡 范曉憐 1937 字 2020-09-09

金喜不想再扮演乖孩子了,反正父親趁她在外地上學,已經偷偷地又結婚了。媽媽去世不過叄個月而已,一對鰥夫和寡婦就組成了一對嶄新的夫妻。金喜自嘲地吐了一口不太老辣的煙圈兒,撇嘴笑笑。不知道是在嘲笑父親的道貌岸然,還是嘲笑自己的小悲劇也如此落入俗套,沒有半毛錢新奇之處。抑或是嘲笑已經死去的媽媽,自以為那男人愛她,至少能為她守個叄年兩載再談嫁娶。可惜,不過叄個月,耶。

金喜終於找到了自我放縱的借口。從小到大,人生虛度了17個年頭,循規蹈矩了17年,家里對她一切關於未來的種種美好的打算,都隨著媽媽的病逝,被迫改變了航向。原本是一定要如何如何出人頭地的,現在呢,似乎湊合一下也沒什么不可以。人生如同野馬脫韁,失去保護的同時,也擺脫了一直緊箍的枷鎖,說不上是痛快還是痛苦。

金喜並非鐵石心腸,只是哭得太久太甚,眼淚也終會疲勞。無理性的多次痛哭之後,人總會沉淀一下,心里又空又輕松。所以她開始抽煙。她早就想抽煙了,所有家里原來絕不允許她做的事情,她都想嘗試一下。所以她在學會了抽煙之後,覺得破處應該也是個迷人的選擇。

人總是需要找個情緒宣泄的出口,又不是吸毒,又不是殺人放火,不過是提前做一件今後必定要做的事情,怎么了?反正血緣上她叫他爸爸的那個人,不也立不起個牌坊嘛。可能這一支血緣就是放盪的。他又有什么資格指責她呢。再說了,離著千百里,他又怎么會知道。在外地上學,真是不錯。如果她在家,可能會去沖動地燒房子或者揮菜刀,那種後果和損失,豈是找個人上一次床能比擬的。

可跟誰上床呢?那些長相老成、皮膚奇差滿臉黑頭或青春痘,言行都冒著土酸味兒的男生嗎?算了吧。倒是偶爾有一兩個像人樣的校草,她跟人家又不熟甚至不認識,也不能直接沖上去強暴人家吧。金喜不算外貌協會,卻也不想這么草率。更何況,金喜怕他們大嘴巴,她只是想悄悄地泄欲,或說泄憤,並不想因此在學校里被人指指點點。骨子里,金喜也跟她父親一樣,喜歡打扮得道貌岸然,喜歡維持著高冷禁欲、不苟言笑的假象。

所以再叄考慮之後,金喜去了之前去過幾次的酒吧。那里的人大多都是成年人,或起碼看起來不傻氣。金喜對怎么上床、具體什么程序還一無所知。就連初吻,都才經歷沒多久。那還是在過年回家的列車上,她跟一個挺高挺帥的乘務員學的。那時她才知道,接吻是要動用舌頭的。

所以,她需要一個比她有經驗的人,帶著她做這檔事。完事了還可以一拍兩散,在學校里她依舊是那個頭發短得像男孩一樣的女生,沒人知道她已經完成蛻變了。維持秘密,獨享隱秘,金喜什么都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呢,就已經感覺到了一絲絲隱約的快慰。

而酒吧里的那些人,適合她全部的要求。

入夜後,全副武裝的金喜,化著更顯幼稚的妝面,穿著黑色的皮衣和牛仔褲,貌似鎮定自若地坐在酒吧里,喝著特意點的朗姆酒。今晚注定特別,不喝點烈酒,簡直撐不住那一腔孤勇。可只是抿了一口,金喜就已經快崩潰了。畢竟她是個喝一小杯啤酒都面紅耳赤,會上頭的人呢。也罷,酒就擺個造型吧,否則她的手該放在哪里呢。

這酒吧離學校不遠,隔兩條街而已。如果一切順利進行的話,甚至還趕得及回宿舍睡覺。金喜之前也來過幾次,不過都不是她一個人來的。她跟幾個要好的女同學喜歡來這里玩,這里的氣氛比學校有趣多了。自從看過酒吧里面的風景,金喜就很難再看得上校園里那些青澀的同齡人了。至於小說里寫的那些什么極道男生,又酷又性感的,在她正在讀的那所工科院校里,是不會存在的。

也不是沒人搭訕,金喜年輕得讓人沒法忽略,何況又是一個人。就連見過幾次的調酒師都還開玩笑地問她,怎么今天自己來了,這里狼多,讓她小心一點兒。金喜笑笑,今晚,她才是狼,怎么會怕同類。

只不過,她還沒看到順眼合心的。不是老就是丑,再不就是醉醺醺的,金喜都不喜。一看就叄十多歲了,太老了。金喜此時的人生觀很偏激,覺得人活到25歲就差不多該是盡頭了。叄十,切,只能是等死,還出來玩什么。她這時對現實生活中的所謂的大叔完全無感,除非是出現在大小屏幕上的那種中年男子,對她而言還算是有一些魅力。

「今天自己?」言簡意賅的問句。聲音也算能聽。

金喜是隱藏的顏控,擺在明面上的聲控。她甚至會把一個人的說話聲音是否悅耳,放在長相之前做考量。她也很難想象,即使帥如金城武,說話聲音如果像指甲抓玻璃一樣刺耳尖銳,是否還有那種要人命的吸引力。那就....不如毒啞算了。

扭臉看看,算是粗略認識吧。25、6歲的男人,不年輕也不老,頭發有一點點自來卷,發型做得很周到。白,瘦,高,眉骨上有一道疤,即明顯又不太明顯——前額頭發垂下時,就隱沒在了發間。穿了一身合體的西裝,顯得氣質像個文明人。若不是有那一道疤,就會更像。

金喜之前來這里見到過,說過一兩句話。正兒八經地交談,其實是沒有過的。不過趕上其中有一次酒吧里有兩群人打架,其中一方強勢的,這人是領頭的。所以金喜對他是有印象的。冷眼瞧他打架的架勢,好像還有些sexy。就在別的女生都瑟瑟發抖驚聲尖叫的時候,金喜很冷靜地在觀戰。架打完了,那一方輸得頭破血流四潰而出,面前這人也帶著人呼呼啦啦地走了。臨走時,好像還瞥了金喜一眼。

那一眼里面,應該有些東西。金喜不知道當時自己是怎么回看他的,或者有沒有回看。環境那么暗,氛圍那么亂,她也記不清了。但是此刻,聽見他不難聽的聲音,看著他不難看的臉和身材,金喜想起了很多電影里的那些有些壞、卻又讓人不能反感的古惑仔角色。好像,好像有些年輕版的吳鎮宇的味兒。

心里有根弦不安分地跳了一下。

「嗯。」金喜懶洋洋地回了一句,收回眼睛,只看著面前幽暗燈光下的那杯基本沒碰過的酒。酒杯上映出他的影子,影影綽綽地,好像是笑了笑,帶著一絲變形和誇張。

對方也沒有絲毫客套的意思,伸出長臂,一只手像老朋友一樣,堪堪搭在金喜的肩頭。「小孩兒,這里亂得很,什么人都有。還敢喝這種酒,不怕一不小心,被人下葯啊。」

金喜一向最討厭別人跟她勾肩搭背,可他的手居然沒讓她生出慣性的反感。她只是冷笑了一下,依然只看著酒杯,悶悶地回了一句:「你才是小孩兒。」

男人又笑,坐得離她更近了一些,近得幾乎讓金喜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體溫。「別喝了,小孩兒,學人喝什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