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一擺,一副君子斷交的冷臉。
「不要說,我不想聽。好你個老鄭,以後甭想再用我的話本子賺錢,哼,你個眼里只有錢的損友!」
說罷,也不管鄭乾在背後喊什么,腳步飛快地走了進去。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賈離抱著視死如歸的決心走了。
鄭乾雙手抱臂,看著他的背影,露出同情的眼神。
一個個的幫不上忙就算了,還拖主子的後腿,就看主子什么時候能把王妃娶進門。
淡淡的憂愁。
皇宮,御花園。
正是春分天氣,畫堂煙雨黃昏,水沉一縷裊爐薰,盡醉芳尊。
珍太妃的生辰宴設在御花園的湖心小島上,周圍是開的正熱烈的桃花,雲蒸霞蔚的花朵,像粉色的雲,隨風搖曳,花香似蜜。
雖然先帝早已薨逝,宮里的兩位太妃地位卻依舊尊貴,主要還是因為背後有家世支撐。
沈柔思是當今太後的堂姐,還有文國公府護著,女兒又跟小皇帝交好,自是尊貴無比。
錢珍珠雖然不像她靠山這么多,但她有一個涼京首富的爹就足夠了,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真要算起來,錢家的富貴比之國庫,絲毫不差。
先帝十多年的奢靡無度,在他薨逝的時候,國庫空虛,人盡皆知。
小皇帝登基後,先是兵禍後是天災,朝臣還不忘趁機中飽私囊,真正是國運多舛,風雨飄搖。
若不是攝政王重修魚鱗冊,革新稅制,實行新政,國庫連錢家都比不得。
這次珍太妃生辰,還是太後親口提議的。
沈卿婉年紀雖小,卻是個七竅玲瓏心。
即便看不上商家出身的珍太妃,面上卻從未表露,還會在恰當的時候,不露痕跡地巴結一下。
以後小皇帝若是親政了,少不得要錢家的支持。
珍太妃自小在錢富貴跟前長大,還未學會走路,就已經抱著算盤撥珠子了,論起精明,絲毫不輸太後。
對於沈卿婉那點小心思,她清楚的很。
只不過,面子上過得去就行,誰還不會演戲呢。
只要沈卿婉做的不過分,不打他們錢家的主意,她也會給點薄面,裝姐妹情深,陪她演戲,滴水不漏。
這次沈卿婉提出要在御花園給她辦生辰宴,錢珍珠便滿口答應了,沒有駁了她的面子。
但是當沈卿婉進一步提出,讓玲瓏綉坊給她做生辰宴的華服時,她卻委婉拒絕了。
雖然沈卿婉臉色很難看,又極近說服了幾句,她還是沒有松口。
誰還沒有個小性子,她又不是軟柿子,想捏就捏。
沈卿婉一心力挺玲瓏綉坊,想要逼花顏綉坊早點倒閉,錢珍珠是知道的。
至於沈卿婉為何這么想讓花顏綉坊倒閉,其中流傳著不為人知的隱秘,她也聽過一些。
畢竟在宮里待的時間長了,整日里除了聽八卦,也沒什么事可做。
就算她不想聽,也會有想要巴結她的人,跑來跟她說。
不管沈卿婉跟花顏綉坊的主人有什么恩怨情仇,不管她如何費盡心機幫助玲瓏綉坊擠兌花顏綉,她都不關心。
畢竟這事跟她無關,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想要在後宮活的長長久久,最重要的就是裝聾作啞,把秘密爛在肚子里。
但這次,她堅持讓花顏綉坊給自己做生辰宴的華服,完全是看在大長公主君采昭的面子上。
否則,她也不會這么果決地拒絕沈卿婉,畢竟這次宴會還是人家給張羅的。
後宮的女人,看似笑面如花,實則手投足間不知藏著怎樣的血肉廝殺。
在華彩馨香中,人人都帶著面具,藏著內心的陰暗和欲望,流淌著暗暗的金戈鐵馬。
錢珍珠在進宮之前便知道了,雖然不喜跟一群女人明爭暗斗,卻也只能被迫融入,否則死的就是她。
如果有的選,她其實更想做個女商人,手拿算盤撥亂富貴錦綉,而不是被困在這一方狹窄的充滿算計的天地里。
要說唯一的例外,或許就是君采昭了,是她在宮里唯一的朋友。
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朋友,無所不談,暢所欲言,沒有算計,也沒有隱瞞。
錢珍珠很珍惜這個朋友,所以當她提出讓花顏綉坊幫自己做衣服時,想都沒想便一口答應了。
雖然她隱隱有些擔心花顏綉坊是否能按時完工,聽說她們技藝高超的綉娘都被挖走了。
為此,她還特地讓司珍房相熟的嬤嬤暗中做了另一手准備,萬一花顏綉坊那邊沒有如約做好,好歹有個備選。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花顏綉坊不僅按時完工了,做出來的華服更是讓人驚嘆,比司珍房提前做好的那套要驚艷多了。
可謂是意外之喜。
獨孤雪嬌今日是跟著大舅奶奶一起來的。
錢珍瑜是錢珍珠的姐姐,自然要來給妹妹慶賀生辰。
聽說是花顏綉坊給珍太妃做的華服,便猜到獨孤雪嬌肯定要來,便提前讓人遞了帖子,邀請她跟自己一起入宮。
難得找到一個跟未來兒媳婦親密接觸的機會,怎能錯過。
獨孤雪嬌雖然害怕見到這位大舅奶奶,卻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
這里的害怕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害怕,只是不知如何應對,大舅奶奶的熱情實在讓人招架不住。
其實她很喜歡錢夫人,若是錢夫人不給她和展景煥拉紅線的話,或許會更喜歡。
兩邊約好了一起入宮,獨孤雪嬌早上剛出門,就看到門口候著一輛車身十分碩大的馬車。
馬兒壯碩,輕輕打著響鼻,馬車用的木料極好,四角還鑲著黃金鏤刻的花紋,隱約可見「錢」的標志。
這么金光閃閃的馬車,即便不看標志,也知道是誰家的。
獨孤雪嬌嘖嘖兩聲,心里琢磨著是不是有點太招搖了,然後就看到一人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咳咳——
獨孤雪嬌看清那人的樣貌,心里完全沒有准備,狠狠地咳了幾下。
大舅奶奶太毒了,竟然讓親兒子來給她當車夫!
好歹是虎賁營的主將,用來當車夫,是不是也太大材小用了!
「小嬌嬌,你沒事吧?」
又是小嬌嬌!
聽到就讓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