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其名曰,要母女倆一起做衣服才好,也省的宮人麻煩。
君梓彤坐在邊上,擼了兩下貓,又看了獨孤雪嬌兩眼。
琢磨了一會兒,也笑著朝她點頭,說是要預定兩套夏季穿的裙子。
獨孤雪嬌深深看她一眼,越發不懂這個表姐了,說好的有仇呢?
正是一片和諧熱鬧,歡歌笑語,忽而傳來一聲尖細的嗓音。
「太後娘娘駕到。」
之前大家討論的太熱鬧,都差點忘了還有一位壓軸出場的貴人呢。
宮里最尊貴的女人。
敞軒里的人都跪下行禮。
「太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獨孤雪嬌跪在地上,額頭貼地,許久沒有等到讓起身的聲音,耳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視野里多了一片寶藍色衣角,邊角用金線綉著栩栩如生的鳳凰。
「起身。」
眾人膽戰心驚地跪著,終於等到這兩個字,才慢慢地站了起來。
沈卿婉穿了件寶藍色長袍,上面綉滿鳳凰,刺綉像浮雕一樣在衣服上凸出來,可見做工不一般。
更惹人注目的是,每只鳳凰的口里都綴著一串約兩寸長的細珠,真真是華貴的珠光寶氣。
獨孤雪嬌站在眾人之間,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
未見的時候,心情還有些復雜,不知是期待多一些,還是痛恨多一些。
現在見了,反而十分平靜,甚至連心跳都未加速,反倒像是舊友重逢。
她看著那個被眾星捧月的女人,剛一出現,就成了新的焦點。
沈卿婉的樣貌沒怎么變,畫鸞刺鳳,容光奪魄,卻比之前多了上位者的雍容華貴。
尤其是那雙眼睛,再也不復年少時的透徹,滿滿的都是算計和野心,即便被極力掩藏著。
珍太妃作為壽宴的正主,坐在了主位左側,沈卿婉便坐在主位右側。
兩人並排而坐,相視一笑,是慣有的虛與委蛇,各自不點破而已。
眾人跟著落座,比之前安靜許多,生怕言語稍有差池,便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太後娘娘對外是溫良賢淑的性子,可那眼神盯著人看的時候,總有種被野獸惦記上的感覺,渾身發毛。
沈卿婉年紀不大,但穿了一身厚重的寶藍色,人看上去十分厚重老成。
她好似不經意地掃了獨孤雪嬌一眼,嘴角掛著溫婉的笑。
「你就是鎮國公府的嫡女獨孤雪嬌?」
獨孤雪嬌知道她是明知故問,卻還是如實回答,聲音不卑不亢。
她這個嫡姐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喜怒不形於色,特別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
總覺得高人一等,看人的時候高高在上,卻偏要藏起來,面上帶著自以為溫婉的笑。
現在當了太後,更是趾高氣昂,雖然被她有意遮掩,聽聲音,卻能聽出幾分,帶著上位者慣有的淡漠疏離。
她或許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獨孤雪嬌,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
沈卿婉似乎沒想到她是這么個性子,眼底暗光一閃,長長的丹蔻刮過袖口的金線鳳凰,淺笑一聲。
「獨孤小姐真是名不虛傳,通身氣度不凡,與一般閨閣女子大有不同。
聽聞你在戰場上不輸男兒,真真的巾幗不讓須眉,是我們大夏朝之幸呢。
不過,名門貴女舞刀弄槍到底不好,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賢良淑德的賢內助才是正經事。
你們說是不是?若涼京的貴女都跟你這般,男不男,女不女,豈不是亂了套。」
剛見面,沒說兩句話,就開始數落,明褒暗貶,說的那么難聽。
這是在明晃晃地告訴眾人,哀家不喜歡這個臭丫頭。
在座的都是人精,又怎會聽不出其中深意。
之前吃癟的太後一系的貴婦就像是聞到了肉腥,一個個嘴臉十分難看地跟著數落,恨不能把唾沫星子噴她臉上。
在她們嘴里,上戰場的女子,就跟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珍太妃原本面上帶笑,見此場景,眉頭微皺,轉身看了沈卿婉一眼,故意打趣。
「妹妹,今日是我的生辰宴,你不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卻一直盯著獨孤丫頭,豈不是故意寒我的心?」
沈卿婉見獨孤雪嬌低垂著頭,也不知神情如何,眸子眯了眯,這才轉頭,歉意一笑。
「哎呀,姐姐,你說什么呢,妹妹怎會怠慢你呢,還是妹妹特意為你辦了這個生辰宴呢,你在妹妹心里,比誰都重要。」
兩人笑著虛與委蛇,算是岔開了之前的話題,其他貴婦也不好再繼續嘲諷,都收了話頭。
獨孤雪嬌耳邊清凈了些,嗡嗡的蒼蠅終於不見了,對於沈卿婉甩過來的軟刀子,她沒有一點感覺。
畢竟十多年相處,早就習慣了,知道她是個什么德性。
沈卿婉之所以會當眾針對她一個小丫頭,連太後的寬容賢良都不顧,無外乎因為兩件事。
一是因為沈岱變成了殘廢,沈懷谷在神機營的團長之位又被搶了,再加上太師府兩個嫡女接連失利,她心里早把獨孤雪嬌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
二是因為她那點不為人知的陰暗扭曲小心思,早在年少時,沈卿婉就暗戀君輕塵,可最後卻是庶妹嫁進了王府,心里早就扎了根刺。
沈卿婉就是個心思陰暗的毒婦,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會讓別人得到,尤其是她一直看不起的庶妹。
就算得不到君輕塵的愛,弄死了寧王妃,大家都得不到,也就心里平衡了。
可誰知,君輕塵最近半年來,總是向獨孤雪嬌示好,顯然是對她上了心。
沈卿婉知道這事後,怎能不生氣,越發把獨孤雪嬌恨上了。
她對君輕塵,與其說是愛,不如說是執念。
她並不是真的愛著君輕塵,只不過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而已。
准確點說,沈卿婉心里對君輕塵的恨比愛還多。
當年,若不是君輕塵有心算計,她就不會進宮當先帝的妃子,沈卿依也不會嫁進寧王府。
沈卿依剛開始也不知道這事,為此還生過君輕塵的氣,跟他冷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