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嬌,你沒事吧?」
獨孤雪嬌正陷在往事的回憶中,忽而手背上一熱,轉頭一看,君采昭正擔憂地看著她。
對於沈卿婉對君輕塵的那點小心思,君采昭算是為數不多的知道內情的人。
剛剛見沈卿婉當著這么多人面針對獨孤雪嬌,她心里便咯噔一下,就怕這惡毒的女人對獨孤雪嬌下手。
當年沈卿依是怎么死的,君采昭也一清二楚,正是因為清楚,心里才惴惴不安。
沈卿依對她來說,不僅僅是十七弟的王妃,還是她為數不多的知心朋友。
當年駙馬死的時候,正是她萬念俱灰的時候,若不是沈卿依天天陪著她,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來。
就是這么難能可貴的朋友兼親人,說沒就沒了,她心里的悲傷不比十七弟少。
十七弟消沉了好幾年,終於再次有了心上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個毒婦得逞。
君采昭暗暗攥緊手,這次,她一定要保護好獨孤家的小丫頭。
獨孤雪嬌察覺到她手上用力,眼神也有些寒涼,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沈卿婉,似乎猜出她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手背,反倒是安慰起她來。
「大長公主殿下,我沒事的,不過是說幾句而已,又不會掉一兩肉。」
君采昭眨眨眼,回過神來,趕緊松開手,緊張地幫她揉了揉。
「我沒弄疼你吧,瞧我,總是走神。」
兩人稍微往後撤了撤,躲在角落里咬耳朵。
錢夫人心里也不好受,但礙於珍太妃的面子,又不能發作。
再者,人家是太後娘娘,惹又惹不起,心里真是把獨孤雪嬌心疼死了。
她有心想去拉著獨孤雪嬌的手安慰一番,可她坐在珍太妃旁邊,而獨孤雪嬌坐在斜對面,離得太遠,夠不著。
眼看著君采昭拉著她,親熱地說著話,真是嫉妒的眼都紅了,心里灌滿了陳年老醋。
呀,我的兒媳婦,快被搶走了。
氣氛一時有些怪異,可挑起這氛圍的人,卻視若無睹,被眾人恭維著,言笑晏晏。
就在這時,敞軒外又響起尖細的嗓音。
「太後娘娘,教司坊的人到了。」
沈卿婉眼底暗芒一閃而逝,笑著抬手。
「讓她們進來。」
珍太妃眉頭微皺,這又不是朝臣官僚宴飲,要找官妓作陪,怎么把教司坊的人弄來了?
沈卿婉察覺到她的不快,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解釋了兩句。
「姐姐,我就怕這生辰宴辦的不好,便想著讓教司坊的人來跳個舞唱個曲,助個興也是好的。
之前籌辦的時候,也忘記跟姐姐說了,姐姐不會不高興吧?是妹妹自作主張了呢。」
說一千道一萬,都是為了壽星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珍太妃若是當眾發火甩她臉色,反倒是她的不是了。
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是說太後體貼周到,說她不懂得知恩圖報,她又不傻,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珍太妃心里厭惡,面上卻不得不扯出笑。
「還是妹妹想的周到,姐姐又怎會怪罪呢。」
獨孤雪嬌朝上首看了一眼,又極快地收回視線。
沈卿婉把教司坊的女人弄來,肯定沒安什么好心,說不定又給她挖了個什么坑呢。
教坊司隸屬於禮部,負責慶典及迎接貴賓演奏樂曲事務,是公認的官方妓院,擁有眾多樂師和女樂。
因為許多妓女出身官家,姿容姝麗,色藝超絕,通琴棋書畫,能歌度曲,多用來供奉權貴皇親,自是普通妓院的花娘不能比的。
四年前逼宮事件後,朝中官僚大清洗,最得意的莫過於教坊司了,得了一批抄家沒籍的官家女眷為妓。
教坊司府衙位於東巷的黑芝麻胡同,本是涼京繁華所在,市列珠璣,戶盈羅綺。
歌筵舞畔,按捺著清愁淺斟低唱,別是一番風情難以言說。
涼京很多皇親國戚和朝臣的宅邸都在東西兩巷,離那里不遠,平日里遇上同僚宴飲,多有找官妓作陪,進出極其方便。
大多數都是朝臣宴飲,才會找官妓作陪,像珍太妃這樣正兒八經的生辰宴,很少有人會把教司坊的人叫來助興。
怎么看,都像是沒安好心。
今日,沈卿婉名義上是給珍太妃慶賀生辰,可從她出現,就針對自己,倒像是給自己辦的鴻門宴。
獨孤雪嬌這般想著,越發坐直了身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栽進坑里。
君采昭扭頭看她,又拍了拍她的手背,湊在她耳邊,低聲細語。
「我聽說太後十分不喜左司樂的雲裳姑娘,我若是猜的沒錯,雲裳姑娘肯定來了,太後想必又要當眾讓她難堪了。」
獨孤雪嬌聽完之後,有些怔楞,還在想這個雲裳姑娘是誰。
君采昭不知是不是一個人過的緣故,十分喜歡八卦,以前就是,現在也沒改。
因為想要扯紅線,對獨孤雪嬌十分親近,便把知道的八卦一股腦告訴她了。
四年前,眾人皆知寧王和安王雖聯手廢除先帝,但眾人不知道的是,兩人政見不合。
君采昭因為跟君輕塵走的近,又在宮中,才會知道這些辛秘。
君輕塵要推四皇子君承廉上位,安王卻極力想要讓最小的皇子君承澤繼承大統。
安王背後還有龐太師,龐太師背後還有整個文官集團,他一個人肯定是對抗不了的,最後只能各讓一步。
君輕塵成為攝政王,君承澤登基為帝,而可憐的君承廉,早在君承澤登基之前,就被毒死了。
到底是誰下的手,不言而喻。
但現在這些都不是她想關注的,她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獨孤雪嬌聽到這里的時候,心跳加速,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君采昭。
「大長公主,你剛剛說,當年逼宮,攝政王是支持四皇子君承廉?而不是君承澤?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怎么聽說,攝政王一直都是支持君承澤呢?不是他牽著皇上的手入的金鑾殿么?」
雖然問了出來,可心底卻升起不祥的預感。
她或許在不知不覺中,又被沈卿婉擺了一道。
這個惡毒的女人,真是死了都不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