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隱藏著某種令人恐懼的東西,森冷、陰郁。
因為被情所傷,所以就再也不相信真愛了么?
可他不是他。
君承堯思及此,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彈琵琶的雪琯。
她坐在那里,骨肉勻停,被散著銀光的綢緞襯得肌膚如珠似玉,隱隱生輝。
雪琯不管在哪里,總是喜歡昂著頭,就像是高傲的天鵝,似乎沒有什么能讓她折頸。
要說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臉上兩個明顯的手掌印!
她皮膚本就白,那紅印子就顯得十分惹眼。
君承堯看著她紅腫的臉,周身寒氣爆涌,恨不能把那個武將拖回來重新揍幾遍。
正這般想著,突然變了臉色,一只手下意識往下,摸了摸小腹到胸口的位置。
他額上冒出一層薄汗,唇已轉至蒼白,尖銳細密的痛像刀一樣絞著。
「郡王爺,你似乎不舒服?」
杜紹元雖在喝酒,眼角余光卻一直掃著他。
君承堯並不領情,松開手,坐直身體,下頜崩成一條直線。
「無事,不牢杜指揮關心。」
杜紹元抿了一口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向雪琯。
「琵琶彈的著實不錯。」
一臉的玩味。
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君承堯倏然看向他,眸光如利劍,語氣里滿是警告。
「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兩人對視一眼,暗潮涌動。
雪琯似有所覺,卻忍著沒有看過來。
琵琶聲如疾風,似驟雨,如離弦之箭,射向四面八方,響徹每一個角落。
她右手彈、挑、抹、扣,左手捺、絞、推、挽,但見十指紛飛,樂聲不斷。
似激昂,又帶著些許控訴,有種哀怨纏繞不去。
雪琯鼻尖動了一下,終究是忍不住朝君承堯看去。
看清他隱忍的神情,心頭一緊,指尖忽而拂動,琵琶弦發出行將迸裂的金石相撞之聲。
就在這時,幾個紅裙歌姬捧著托盤陸續走了進來。
她們站在每張小桌前,彎腰添酒。
君承堯察覺到雪琯的視線,正與她對視,卻被人眼前的女人擋住了視線。
心里一陣惱怒,正要呵斥一聲,對面傳來驚呼。
「小心!」
紅裙女子躬身要退出時,手忽然伸到托盤底部,摸出一柄預先藏在凹底下的利刃。
雪琯正對著紅裙女子的後背,被匕首的銀光閃到了眼。
身體比腦子反應還快,想都未想就撲了過來。
琵琶聲戛然而止。
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沒有半分征兆。
雪琯扯住紅裙女子的長裙,迫使她的手偏斜了些,沒有刺中君承堯的心口窩。
並借此機會,迸發全身的力氣,撲在君承堯身上,將他擋住。
紅裙女子惱羞成怒,眼底寒光一閃,舉起匕首便朝兩人再次撲過來。
雪琯眉目冰冷,出奇的鎮定,毫不猶豫地伸手來擋。
噗嗤——
匕首穿透她的掌心,鮮血飛濺而出。
君承堯臉上血色全無,一手攬住雪琯的腰,身體往後撤。
一手抓起案上酒壺,直直地朝紅裙女子的腦袋砸去。
他心頭集聚著滔天怒火,手上力氣極大,直接把人砸的一臉血,摔在地上抽搐著。
其他幾個紅裙侍女也紛紛舉著匕首朝身前之人刺去,卻抵不住武將力氣大。
雖然一開始武將還有些驚怔,等反應過來後,直接擒住手臂,把人揪住摔向地面。
杜紹元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一切,之前行刺她的紅裙侍女早被他掐斷了脖子。
「留個活口。」
可惜這話說的太慢,等手下去抓剩下幾個侍女的時候,全部吞毒自殺了。
杜紹元慢條斯理地站起身,看向眼珠赤紅想殺人的君承堯,臉上帶著真假難辨的歉意。
「應該是沖我來的,不好意思,連累了郡王爺。」
君承堯憤而回眸,瞳中怒火騰騰,將他的理智灼燒殆盡。
杜紹元皮笑肉不笑,伸手指了指雪琯。
「郡王爺,現在應該不是找我算賬的時候吧。」
君承堯一把將雪琯抱起,健步如飛,朝外跑去。
杜紹元看著兩人的背影,薄唇勾起,似在自言自語。
「你該謝我才是,最起碼幫你認清了這個女人,看來她還是挺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