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硯歸伸手撥弄開她的唇齒,沾著她唇上的一點血色。
他眸光微暗,低沉著嗓音又說了一遍:「九兒給我生個孩子罷……」
曲小九微眯著眸子,身上的疲乏累得她意識昏昏沉沉,索性就闔上了眸子,將頭抵在沉硯歸炙熱的胸膛上。
沉硯歸瞧著她緋紅褪去的瓷白小臉,薄唇微動,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默不作聲的抱著昏睡過去的曲小九回了內寢。
當夜,新月掛在高空,屋外懸著的琉璃燈照映著一層橘黃的燈火。
廊下陰影處站著一人,肩上帶著雨後的寒氣,陰翳的目色透過昏黃的燭火望向南窗下的人影。
曲小九半倚在圈椅上,指尖劃撥著十二面走馬燈。
她神色倦怠,腦中盡是情至濃時,那一瞬的沉淪。
「好」字壓抑在喉間,被驟然侵襲在心頭的絞痛打散的支離破碎。
似是刻在神魂里的疼痛,教她一下子從愛欲中脫離。
腦中恍惚閃過一些似曾相識卻分外陌生的畫面。
身披鳳冠霞帔的貌美女子低垂著眉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只屬於年輕男子的骨節分明的大掌。
少女羞紅著嬌顏,纖纖玉指虛搭在男子的大掌上。甫一觸及掌心的溫熱,少女腔子里的一顆心便陡然雀躍的跳動。
她酡紅著面色,將少女心事一一道來。
明艷張揚的小臉,嬌俏的嗓音,羞嗒嗒的低語:「往後我也會為可汗誕下一雙兒女承歡膝下,可汗身邊會有我,有我們的孩子,這樣可汗便不會在覺孤單了。」
曲小九伸手撫上心口,強壓下那處的絞痛。
畫面中的少女時而閃現在她腦中,只她每每想來,都覺神魂皆痛。
不多時,身上便染了一層虛汗。
她蒼白著面色,低喘了幾聲。
走馬燈不知何時掉落在了一旁的地上,微弱的燭火陡然變得猙獰,瞬間吞噬掉十二幅精致的燈繪。
曲小九無措驚慌的碧眸,倏地閃過兩團熊熊烈火,不過須臾便灼燒得臟腑都移了位。
她張了張唇,喉間只覺被一道瞧不清的枷鎖束縛住,教她難以喘息。
曲小九蜷縮著身子,足背綳緊,腕間的金鎖嘈嘈雜雜的晃動著。
周遭的烈火,似是將她釘在了原地。
她一時分不清是非虛實,喉間的焦灼氣味霎時盈滿了她的腦子。
曲小九胸口一起一伏的喘著氣,忽聞一輕一重的腳步,漸漸逼近。
厚重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來人踩著革靴,緩緩出現在她視野中。
她半睜著眸子,額間沁出的薄汗打濕了翹而蜜的長睫。
粗獷也掩飾不住的英俊面容下,是一雙冰冷的眸子,直直的盯著她,唇角噙著譏諷,沉聲道:「中原的公主都是如此的蠢笨嗎?」
曲小九大喘著氣睜開了眸子,身側的夾竹桃書燈閃著微弱的燭火,地上的走馬燈完好無損的躺著。
一雙遒勁的指骨提著走馬燈,用袖子輕擦了擦塵土,重新放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