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他轉頭看向窗戶，拉上的窗簾隨風擺動，隱約可見外面朦朧的燈光。

老五死的那天。

夜晚他睡不著，睜著眼在黑暗里看著懷里的言繪。

之前他就想過，一直在正常世界里的言繪，可能心底深處，還是沒有真正的接受他，她可能並不喜歡他，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不得不跟他在一起。

那時候他讓自己不要多想，可今天殺死了老五，她為不能救下來的女孩哭，似乎又讓他看到了兩人之間的不同與差距。

她與他，終究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到最後，他們可能沒有最後。他曾想過帶她出去，似乎也不行了......

出去以後她身邊的那些正常人，會讓她下意識跟他對比吧，她會不會覺得他殺了那么多人，就是個魔鬼，就是個見不得光的東西，會不會最終遠離他，在人群中與他漸行漸遠留他一個茫然在這世間無措。

帶她出去，是一場看不清前進道路的冒險。

老五死之後的那段時間，他的內心每天煎熬掙扎著。帶她出去，不帶她出去。他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

不過，她給了他一個確定的答案。

「就算你被警察抓了，我也願意等你。」

老六直到現在這個夜晚，都記得那句話，那時她在他的懷里，說的真摯又帶著些哭腔，原來她也在害怕失去他，原來她是愛著他的。

就算去那個他並沒有接觸多久的世界，他也願意。就算此行粉身碎骨，因為她這句話，也值得了。

只是他是不會讓警察抓到自己的，他想一直跟她在一起。

所以當晚，他就按照之前的計劃去找地方，一個可以證明他不是跟這群人一伙的地方。

偏僻的地方總不缺被遺棄的小山村，況且這一帶他摸得很熟，找了一個距離樹林比較近的村落，選了一戶人家，他帶著一些衣物用品過去，把那里打掃一遍，營造出有人居住的樣子，再讓周圍全沾染上他的氣息。

接著就是床，他離開言繪在那里睡了一晚.

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被那個房子吸引，這里的細節不會太深究的。做出這些就夠了。

接著就是等第二天他們抓人回來了。

老六為了不讓新抓來的女孩知道自己原本就在這里，特意避開他們把人帶回來的時間，跟言繪一起躲在樓上，等待言繪跟他們全睡了，他再下樓。

而大門的鑰匙是每個人都有一把的。

他先打開大門，裝作從外面來的樣子，故意驚醒了四個籠子里其中一個女孩，他過去打開籠子。這些籠子讓女孩們無可奈何，但對於他只是費些力氣罷了。

「你......」女孩沒有見過他，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你想干什么？」

「噓。」老六做出噤聲的手勢：「我是住這里附近的，一直都在查他們做什么。」

「他們、他們吃人。」女孩哭著說。

「這樣吧，我放你出去，一個應該不會發現，你去找人。」他甚至給她在手上畫地圖：「我記得他們經常會往這個地方扔東西，你可以去找找看有沒有你的。」

「好，謝謝你，你要跟我一起走嗎？」女孩看著他。

「我要回家。」

「你家在哪里？」

「就那邊的村子，村子里的人都走了，我一個人住，他們之前經常送肉給我，我一直奇怪肉是怎么來的......」他帶她到門口，給她指了一個地方，那個村子，她必須要記住。等她帶著警察回來，她就是他最好的證人。

「就你一個？」

「對，村子在我小時候就空了，他們全走了。」

女孩已經有些懷疑：「為什么？」

「我隱約記得他們經常打我，還說讓我忘記原來的地方，我老是躲起來，村子搬走的時候我也躲起來了，等出來人都沒有了。」

「難道是被拐賣的？」女孩看著他關上門，跟自己一起走，「你還記得其他的嗎？」

「不記得，都是小時候的事了。」

兩人走了一段路，在靠近村子的地方分別：「謝謝你。」

老六走進村子，沖她揮手：「沒事，你快走。」

他站在黑暗里，看著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路上，抬腳往回走。

回去以後裝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小心的上樓，拿出蠟燭，這也是天亮以後的重要東西之一，他一根一根擺在客廳，明天要燒毀這里，所有的蠟燭都要用上，那么巨大的心形，燃燒起來一定非常美麗，也絕對能毀掉這里他碰過的所有東西。

最終只待點燃它們。

整個計劃里，唯一可惜的，就是本來想讓言繪做救人的英雄，結果卻陰差陽錯變成了他。她一直想救人，也從來沒放棄過救人，她應該做英雄的。

老六親親她的額頭，抱她去洗澡。

但是，加上言繪，四個受害人作證他是無辜的，只是去救人，自衛之下不小心傷了人，對於警察來說，可信度更高了。

畢竟沒有受害者會願意幫助凶手。

像他這樣看起來孤立無援的間接受害者，反而更讓人同情。尤其是當他還是另一個案件的受害者時，那簡直能引起所有人的同情。

一個小時候被拐賣又被拋棄的孩子，回來以後父母全死了，到頭來還是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多么悲慘的身世。

誰還會懷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