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2 / 2)

一醉經年 水千丞 3908 字 2020-06-16

周賀一驚訝地說:「何先生,原來你英語這么好啊,我還以為你不怎么會說呢。」

「也很久不說了。」何故微笑看著這溫馨快樂的聚會,感到很放松。在京城的時候,他時刻覺得空氣壓抑,呼吸不暢,可到了這里,他再也沒有那樣的感覺了。

party結束後,何故喝得稍有點上頭,但人還清醒。

周賀一扶住了他的腰:「何先生,我送你回房間吧。」

「沒關系,我沒喝多,可以走。」

「上樓梯不安全,我還是扶你吧。」

「好吧。」

這房子很大,可樓梯設計得很窄,周賀一扶著他上樓,倆人的身體撞來撞去,簡直比他一個人走還麻煩,但周賀一總是殷勤熱情得讓人難以拒絕。

好不容易到了房間,何故仰倒在散發著薰衣草香味的被子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體。

「何先生,你是不是不舒服?車里有解酒葯。」

「沒事,沒喝多少。」何故看著周賀一,雙目氤氳,隨意地問道:「賀一,你多大了?」

「21。」周賀一目不轉睛地盯著何故,喉結輕輕滾了滾。

「真年輕……怎么不上大學呢?」

「不喜歡讀書。」周賀一笑著說,「我喜歡沖浪,我要先工作一段時間,攢夠錢就去世界各地的沖浪聖地挑戰,以後還想開一個沖浪培訓班。」

何故含笑道:「真好。」

周賀一不自覺地在床邊坐下了:「何先生,你呢?你有什么夢想嗎?」

「夢想……」這兩個字對何故來說,有些諷刺。

他理解的夢想,就是想要的東西、或者想要實現的目標。他一生中唯一強烈想要的,就只有宋居寒這個人,但他卻到最後才想起來,最初他想要宋居寒什么。他想要的是宋居寒的專一、忠誠、相伴一生,而不僅僅只是他以為能夠滿足他的偶爾的陪伴,那不過是他七年來一步步妥協出來的「將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竟然連想也不敢想最初的渴望了。

因為,宋居寒恰恰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在感情里忠誠的人,宋居寒是一個自私貪婪的索取者,他從不介意給予,但他的給予換不來他想要的只屬於他的宋居寒,所以他就什么都不想要了。

過去的七年,他能看著宋居寒流連花叢而裝著無動於衷,是因為他沒有資格管,可最後宋居寒給了他承諾,承諾對他來說是無形的繩索,可對宋居寒來說只是一句屁話,宋居寒甚至還想把他從炮---友升級成「情--婦」,他對著那一眼看不到頭的絕望,反而清醒了。

他清醒地知道,他從宋居寒這里,永遠得不到他想要的,若是繼續留在這個泥潭,他一定會因為宋居寒永無止境的出軌而變得扭曲、瘋狂,最終毀掉兩個人。

所以他即使阻止了噩夢的發生。

周賀一見何故不說話,有些感慨地說:「他們說年紀越大越會忘記夢想,不知道我以後是不是也會忘記。」

「如果你忘記了,可能是你生活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周賀一笑笑:「也是。」他低頭看著何故,眼神專注,「何先生,你第一次跟我說這么多話。」

「是嗎,我們不是每天都聊天嗎。」

「那都是我在說,你偶爾答兩句,剛開始那幾天,我還有點怕你呢。」

何故笑了:「怕我干什么。」

「你太嚴肅嘛。」周賀一趴在床上,和何故平視,「後來發現你只是話少,人是很好的,沉默也是男人的魅力吧。」

何故扭頭看著他,眼含微醺的笑意。

周賀一的心臟猛地蹦了一下,他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盯著何故的目光有些閃躲。

何故怔了一怔,突然察覺到了什么,便坐了起來。

周賀一也趕緊坐了起來,臉蛋微紅:「何先生,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還要去玩兒呢。」

「好,晚安。」

睡覺前,何故打開了郵箱,知道這個郵箱地址的人,都給他寫了郵件。

他媽發了素素參加的暑假游學項目的資料,顧青裴告訴他自己現在一切安好,庄捷予說宋居寒在到處找他。

何故分別回了郵件,在給庄捷予的郵件里,他只寫了短短幾個字:讓他找吧。

宋居寒追蹤到了周賀一的郵箱,查到了他們訂的民宿,正要殺過去的時候,就被他爸的保鏢找到了。

他沒想到他爸這次這么狠,派人到德國來抓他。

七八個人把他堵在酒店里,隨身帶著電擊器,一擁而上。

宋居寒剛放倒了三個,就感覺身體一陣痛麻,重重地栽倒在地。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已經在他爸的私人飛機上,正飛回國。

回到家,他再次被關了起來。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關,每天24小時派人看著。

宋居寒度過了也許是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段時光,比他被關在拘留所里時還要難受百倍。

他腦子里全是何故。

每天都在想何故在哪里、在干什么,那個司機會不會也是gay,萬一倆人好上怎么辦。他和何故相處得太久,有時候甚至會忘了何故的魅力,可是何故身邊的那些男人,馮崢、庄捷予、顧青裴,哪個不是眼高於頂,足以證明何故多招人。

他越來越沒法睡覺和吃飯,清醒的大部分時間,都處在焦慮之中。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好像瘋了,像一個餓了十天的人渴望食物一般,他渴望何故。

他想見何故,想見何故,想見何故。

他想問問何故怎么敢這么對他,他想把何故抓回家關起來,不讓任何人見、任何人碰,他想告訴何故,他可以不結婚、不要孩子,只要他喜歡的那個何故能回來。

「何故可能不喜歡他了」這個認知,即便是想想,也讓他暴躁不已。

在他兩次試圖逃走,還把一個保鏢的肋骨踹斷了之後,宋河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嚴重,把毫不知情的vanessa從國外叫了回來。

ssa和丈夫大吵一架後,走進了宋居寒的卧室,看到兒子頹喪的樣子,深深皺起了眉。

宋居寒抬頭看著她,有氣無力地說:「你回來了。」

ssa優雅地蹲在他面前,修長的手指勾起他的下巴:「寶貝,你怎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你是27歲,不是17歲,你怎么可以還這么幼稚。」

「媽,我要見何故。」宋居寒啞聲道。

「何故想見你嗎?」

宋居寒怔了怔,抿著唇,搖了搖頭。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要勉強他。」

「我想見他。」宋居寒固執地說,「我能查到他在哪兒,只要我能出去,我立刻就會找到他。」

「找到他之後呢?」

「帶他回來。」宋居寒盯著vanessa,「媽,何故喜歡我,他親口說的,我知道的,他喜歡我很多年,他舍不得我的,他只是生我氣了,不是真的不想理我。」

ssa傷感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輕聲道:「他喜歡你,所有人都知道,大概只有你自己看不出來,我幾次提醒過你,要對何故好,你對他好嗎?」

「我對他當然……」話到嘴邊,宋居寒卻突然說不出口了。

他對何故好嗎?

他給何故房子、車、數不清的禮物,可何故根本不在乎。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是沖何故發火,因為他知道何故會讓著他,他有時候會故意在何故面前提起別人,只是想看看這個總是一本正經的男人會不會吃醋,他還害得何故丟了工作,個人信息被曝光在網上,被無數人騷擾、辱罵。最後,他還打算跟別人結婚……

他對何故好嗎?

這個問題,他突然不敢回答了。

可是,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和何故分開。不管身邊來來去去多少絕色佳人,他累了倦了煩了的時候,只想要何故陪著他,馮崢出現後,他賭氣說過讓何故滾,但他知道何故不會離開他,一定會來找他,後來何故真的不來了,沒關系,他去找何故。

七年了,這個人占據了他生命中最好的七年時光,和他分享過他的喜悅和成就、失意和挫折,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要他一回頭,何故一定在那里默默地等著他,只要他需要,他就可以對何故做任何事,從何故身上獲取他想要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何故會離開他,他想象不出來,沒有何故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現在他體會到了,他的生活也跟著全亂了。

被扣上手銬的時候他沒怕過,面對媒體的指責和網民的謾罵時他沒怕過,事業一落千丈他也沒怕過,但漸行漸遠的何故卻真的讓他害怕了。

那種無論如何努力地想要攥緊,沙子卻越流越快的無力感,讓他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何故應該是喜歡他,才會如此執著,但他懶得去想、去證實,他還年輕,他還沒玩兒夠,他不想回應麻煩的感情,即便他不回應,何故不也好好地在他手心里嗎,有什么區別。

何故那么聰明,會不會什么都知道呢?會不會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如果,如果何故知道,那該有多傷心……

宋居寒抱住了腦袋,只覺得心口傳來陣陣鈍痛。

何故到底是以什么樣的心情,留在他身邊七年的?

宋居寒不敢往下想了,被軟禁的這幾天,他想了太多,越想越恐懼,越想越覺得何故可能不會回來了。

ssa嘆了口氣,摸了摸兒子的頭發:「寶貝,我和你父親的婚姻是自由的、互不約束的,但這只是婚姻的一種特別的形式,大部分人的感情,要求忠誠與專一,很抱歉我和你父親沒有教會你這一點。」

宋居寒搖著頭,聲音嘶啞:「媽,我想見何故,他喜歡我,他會回來的。」

「他可能不會回來了。」vanessa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臂,「何故是一個什么都做到極致的人,他對你的感情,已經到了極致,現在他要離開你了,他也會……」

「不可能!」宋居寒猛地抬起頭,他眼眶充血,惡狠狠地說,「他喜歡我,他會回來,只要讓我見到他,我會好好哄他的。」

ssa嘆了口氣:「我去和你父親溝通,你想要離開,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三個條件,第一,不要再做傷害別人和傷害自己的事,你知道你傷了幾個保鏢了嗎,第二,你不能任性妄為,你的事業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你不能在這個時候玩兒失蹤,第三,你要向我保證,不會強迫何故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宋居寒點了點頭,緊緊抓住了vanessa的手。

ssa摸著他完美無瑕的面孔,難過地說:「也許我沒有給你樹立正確的愛情觀,但我教過你謙遜、誠懇和善良,為什么你長大之後,會變得這么傲慢、自私、薄情,你是受了你父親的影響,還是這個圈子把你帶壞了。」

宋居寒低下了頭,無言以對。

「即便你去找他,可能也改變不了什么,你想一想你對何故做的事,如果反過來是何故這么對你,你就能明白,他不會回來了。」

宋居寒的身體一抖,他握緊了拳頭,眼圈有些模糊,他咬牙道:「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