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凡強壓下心里洶涌的感情，臉色平靜走過去，小湛見她爹地也過來了，興奮笑了起來：「爹地，這里有大象。」

秦若凡輕輕嗯了一聲，柔和摸摸小湛的腦袋，語氣寵溺：「乖！」

小湛拍拍胸口，顯得特別得意：「爹地，以後我們家也養一頭大象好不好，小湛來養！」

小湛說什么，秦若凡都依她：「好！」

得到她爹地的答復了，特高興，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睫毛又長，特別可愛。湛言眉頭微蹙：「別寵壞她了。」不過小湛高興，她也高興。

秦若凡聽到她的話，有些愣，肆意扯開唇，勾起一個算的上有溫度的笑容，目光柔和盯著小湛：「我家小湛我樂意寵！」

秦湛聽到她爹地的話，也聽懂了，笑的咧開雪白的牙齒，往她爹地身上撲：「爹地最好了。」

湛言眼底有些復雜，臉色柔和了不少，秦若凡側目多看了她幾眼，想說什么，後面還是沒有說什么。

「走吧，去別處看看！」

小湛被她爹地抱了一會兒，掙扎要下來走，秦若凡依她，小湛左手牽著她媽咪，左手牽著她爹地，樂呵呵的走，嘴邊的笑容樂的合不攏，笑容滿面，秦若凡低頭看了一眼小湛，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來來往往的人群中，他們三人特別顯眼出眾，特別是秦若凡鶴立雞群的身高和相貌氣質，大部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湛言特意收斂身上的氣勢，讓自己存在感小一些，不過樣貌氣質還是惹人注目，特別和小湛站在一起，一大一小兩張臉卻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不惹人注目也難。

秦若凡時不時側頭看身旁的女人，目光幽遠深邃，眼底感情復雜，稍縱即逝，面色平靜。兩人一路上倒是沒有拔尖弩弓，相處的異常融洽，秦若凡忍不住自嘲一聲：「這算不算是我們有史以來相處最平靜的一次。否則以你的性格，哪一次不是對我要殺要動手的。」

湛言聽到他難得的自嘲，沉默了一會兒，心里道要不是以前他每次找茬，她能不動手么？秦若凡似乎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勾起唇：「這次是因為什么？小湛？」

湛言沒有正面回答，瞥了周圍的人群一眼：「沒什么，只是突然發現你似乎也沒想象中的討厭，除了嘴巴賤一些。這么多年下來，我們認識也算久了吧！」

秦若凡突然停下腳步，雙目凝神認真死死盯著她看，像是要看透她的內心，小湛見她爹地不走了，目光都被不遠處的猴子吸引，急道：「爹地，猴子，小湛要看猴子。」說完直接掙脫她爹地的手跑過去。

湛言見小湛站在不遠處盯著猴子看，才放下心，目光坦然回視他，秦若凡：「你終於正眼看我一次了！」

他話音剛落，湛言眼底有些復雜，以前她一直把秦若凡對他的感情當做是麻煩，特別是之後的糾纏不休，對她而言，不愛就是不愛，哪怕最終他因為她死了，她也只是愧疚，卻沒有其他感覺，就如他所說，她從來沒有把他的感情當回事，也沒有正事，這一次突然看他對待小湛視如己出，她突然發現他也是人，回顧以往，她對他確實是鐵石心腸，可就算如此，她有愧疚有感動卻唯獨沒有心動這種想法，這就是她的性格，感情沒有不公平之說，不愛就是不愛，她更不能因為感動左右搖擺，傷害她媳婦，她抬眼對上這雙深邃悠遠的眼睛終於說了一句：「對不起。」

秦若凡冷笑：「對不起什么？難道你就不因為小湛而恨我？」他嗤笑，用偽裝來掩飾他心里的震動，蒙湛言，你也會對我說對不起？還是高高在上的你么？他笑自己可憐，死的時候沒有聽到這三個字，而是今天聽到，眉眼好看卻早已滄桑。他不需要這三個字。永遠也不需要。

湛言誠實回答：「剛開始確實恨，可我看得出你對小湛很好，歸根究底，我們之間到還是我欠你。你做的我明白，可秦若凡，感情不能勉強，你不能再偏執下去，或許你喜歡我，但我也有權利選擇不回應，在感情上我沒有對不起你。我們倆個太像，根本不適合，勉強在一起也不會有結果。」

秦若凡冷笑：「沒有試過你怎么就知道不會有結果？因為你根本沒有把我放心里，哪怕我傾盡一切！」

湛言腦門有些疼，在他心里早已認定喜歡就要得到，或許到如今他還是喜歡他，但不排除他的不甘心，沉默了半餉，她突然開口：「當年看到你死在我面前，我很震驚，我真的沒有想過一向手段狠毒的秦少會為我做到這個地步，這些年，我一直愧疚，也有感動，但沒有其他，秦若凡，你明白么，如果會喜歡早就喜歡上了，我認識你比認識墨襲早，從這里你就該明白我們不可能。沒有墨襲，或許我們還有可能試一下，現在我的幾個孩子都這么大了，難道你還想我二嫁？換句話來說，世上兩條腿的女人這么多，我這歲數不想再耗了，我想平靜的過日子。秦若凡，以你的條件，你能找到更好的女人，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這輩子我就想這么過下去。」

秦若凡從兜里摸出一根煙，手有些抖，他以前根本不抽煙，現在也只是偶爾抽抽，沒有煙癮，按住打火機，火苗在白天有些透明，他也不點煙，火苗滅了又打，火苗照的他的臉色越發蒼白精致。薄唇緊緊抿著，沒有說話。他的手指漂亮又修長白皙。特別的完美。

湛言繼續道：「如果你喜歡小湛，你帶她走吧！讓她陪著你。」她眼底有些疲倦。

秦若凡臉色有些緊綳，維持的冷靜終於控制不住，指尖開始顫抖，眼眶有些紅：「那個男人比小湛都重要？」

「是！」

秦若凡直接砸了手上的打火機，臉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和陰沉，身上氣質也變得陰冷起來：「好！你真好！蒙湛言！」他轉身決然走開，沒有再說一句話。

「爹地，你怎么了？」小湛明顯感覺到她爹地不高興了。她有些擔心。小手拉著她爹地的大手，秦若凡沒有拒絕，大手包裹小手，手上動作很緊，想勉強笑，卻怎么也笑不出來：「爹地沒事。」他蹲下身子，摸著小湛的臉，盯著這張臉，死死盯著不放，不停咳嗽，咳得肺都要出來。臉色開始變得蒼白。

「你怎么了？」湛言握住他的手，秦若凡抬頭不屑冷笑：「你也會擔心我？」

湛言知道眼前男人排斥她，秦若凡揮開她的手，冷聲怒吼：「滾，給我滾！」因為失態，臉色猙獰有些扭曲。

小湛被她爹地嚇了一跳，突然大聲哭了起來，緊緊抱著她爹地脖子：「爹地，你怎么了？爹地，你不要嚇小湛！」

來來回回的人大部分目光看過來，甚至有幾個中年人好意試著勸：「兩口子別顧著鬧矛盾嚇壞孩子。我看你丈夫有些難受，附近有個醫院，趕緊帶人過去看看吧！」

湛言臉色剛開始有些不自然，平靜下來：「謝了。我知道了。」

她把人撐起來，秦若凡這次沒有把人推開，突然抱住人，很緊，生怕被人推開，眼底都是小心翼翼：「阿言，你還是在乎我關心我的，對么？我哪一點比顧墨襲差？我為了你可以不要命，哪怕傾盡一切，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這么多年，我發現，我還是放不下你，怎么辦？怎么辦？我以為我可以在你面前偽裝平靜，可現在不行，真的不行，我受不了了。阿言，別那么冷漠對我。別不理我。」他把自己的尊嚴踩在腳下，變得卑躬屈膝。他秦若凡這輩子什么時候這么過。

湛言第一次對別的男人不忍心，她想說我們不可能，最後還是沒有說。這么卑微的秦若凡她從來沒有見過，她突然明白，秦若凡是真的把她放在心里。

「先去醫院！」

「爹地，你怎么了？」小湛急了：「媽咪，爹地怎么了？」

秦若凡慢慢冷靜下來，她不用說他也明白她的意思，把人放開，他站起身，面色恢復冷靜，輪廓越發冷漠：「抱歉，失態了！你可以把剛才一切當做沒有發生過。我會帶小湛離開，不會再打擾你們，放心。」

湛言站著不動，沉默沒有說話。

小湛最後一句聽明白了，急了，她要和媽咪在一起：「爹地，小湛要媽咪。」

秦若凡輕輕嗯了一聲，牽著小湛的手，小湛這才放下心：「媽咪，小湛要和你一起，還有爹地，小湛會做很多事情的。還有小湛很厲害的哦！」

等小湛跑到別處玩，那雙湛藍色的眼睛盯著她看：「你放心，我只要小湛！」眼眸看向別處，迷茫帶著滄桑的落寞：「這些年我也累了。」

湛言不知道該說什么，低頭看腳尖。

秦若凡看也沒看她走到小湛旁邊，兩人之後一路上都沒有交流。等到傍晚，小湛還依依不舍離開。

秦若凡坐在車上，湛言不打算上車了，他目光這才再次落在她身上，突然道：「上車吧！」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再見面了。

湛言搖頭：「我就不上了，什么時候走通知我！」語氣平靜，可目光落在小湛身上有些起伏。

「你就這么不想看到我么？」秦若凡落寞的笑了起來，整張臉變得哀傷：「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處，阿言，送我吧！」

「好！」湛言這次沒有拒絕，上車坐在右邊。見小湛在他懷里昏昏欲睡。她忍不住摸她的小臉。舍不得放手。秦若凡一直看著她，突然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上冰涼：「怎么這么涼？」湛言愣神還沒有反應過來，秦若凡自然裹著她的手放在口袋里，沒有放開，湛言剛要掙開，他緊握住不放：「等一會兒熱了我會放開。」

「秦若凡，你沒必要這樣。」

秦若凡不管，讓她把另外一只手拿過來，湛言干脆放在自己兜里：「我不冷。」至於另一只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也沒有再掙扎。或許這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之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兩人自顧看窗外，五顏六色的霓虹一閃一閃。還有各種顏色的燈光在高低起伏的高樓大廈中亮起來。

「阿言，我離開了，你會偶爾想我么？」突然低沉的聲音響起。

湛言臉色僵硬了一下，目光盯著窗外沒有轉頭：「可能吧！畢竟我們認識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