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男一女,大晚上的聊國事?」李道正眉頭越皺越緊,目光也越來越嚴厲,冷冷注視李素半晌,忽然一腳將李素踹得一趔趄。
李素抿了抿嘴。沒吱聲。
「知道為啥踹你嗎?」李道正聲色俱厲地道。
「知道。」
「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李素笑了:「也知道。」
「知不知道你在惹禍?惹大禍!」李道正語聲帶了幾分顫抖。
「不是惹禍,孩兒有計較。」
李道正瞪著李素,良久,神情索然一嘆,喃喃道:「難怪你要退親,難怪十里八鄉的女娃你都看不上眼,原來……」
抬頭看著兒子,李道正充滿了黯然:「公主啊,真龍之女,生下來都是渾身冒著仙氣的,是那么容易娶的么?素兒,爹對你一直是放心的,你也一直很爭氣,給我李家門楣添了光彩,但是這一回,你做錯了!」
李素轉身看著東陽離開的方向,也嘆道:「爹,誰叫我和她已遇上了,世間唯情不可理計,是福是禍,我擔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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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宮,甘露殿。
李世民皺著眉批閱奏疏,神情越來越嚴肅。
登基十一年了,論才干,李世民是個完全合格的皇帝,就連最挑剔的魏徵,大多數時候也是對皇帝陛下頗有贊譽,不得不承認,如今已是貞觀盛世之始。
但是論運氣,李世民便差了許多,也不知是不是真有因果報應的說法,玄武門兵變,踩著手足兄弟鮮血登基,從貞觀元年開始,大唐天下幾乎每年都有天災,洪災,蝗災,瘟災,旱災,如同輪值一般每年輪著來。
天子不仁,殘殺手足而致天譴,卻禍及無辜百姓,類似這樣的說法在市井坊間流傳多年,早已不新鮮了。
李世民其實很想令史官篡史,令民間禁言,然而,想做個英明君主,怎能篡史?怎能禁言?只好捏著鼻子無聲認下這筆帳,而且還要擺出一副聖明天子胸襟博大的惡心模樣。
去年冬天的天花瘟疫過後,剛松了一口氣的李世民輕松日子才過了半年,如今河北道又傳來噩訊,今年入夏後,瀛洲幽州邢州等十三個州府久不降雨,遂成大旱,庄稼成片死去,顯然今年顆粒無收,難民盈野數以十萬計。
十萬計的難民從家園逃出,直奔關中而來,這十萬人,既令李世民痛心,又是他的大患。
擱下筆,李世民發出長長的嘆息,心煩意亂地揉了揉額頭。
殿門外,宦官輕悄的腳步由遠及近。
李世民不耐煩地盯著殿門,冷冷道:「何事?」
宦官見龍顏不悅,嚇得跪地惶然道:「回稟陛下,吐火羅國使者進長安朝覲,獻罕見大東珠一顆,奴婢請聖裁。」
「一顆東珠?」李世民嘴角扯了扯,把接下來的話生生憋了回去。
不管怎么說也是友好鄰邦,要的是朝覲的態度,不在乎禮物輕重。
「既然只有一顆東珠,便賜下去吧,賜給……」李世民捋須沉吟,腦海中不知怎的浮現東陽那張俏麗而柔弱的面孔。
那個安靜的,從來不爭寵,永遠只是靜靜站在角落神情清冷地看著皇子公主們撒嬌的女兒,這些年了,他從未給予過任何關愛,有時候甚至連她這個人都想不起來,如今也該補償她一番了,似乎……東陽已十六歲了,到了該出嫁的年齡了吧……
李世民臉上露出莫測的微笑,朝殿門外的宦官揮了揮手,淡淡地道:「這顆東珠送去東陽公主府,朕賜給她了,再賜一些宮里的絲帛,吃食和首飾,一並送去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