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三賜功臣(上)(1 / 2)

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2769 字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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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對宗教是敬畏的,因為這一類人很偏執,而且能直接與鬼神聯系,所以這類人不好惹,誰都不清楚他們背後的鬼神老大是什么脾氣,萬一得罪了被雷劈呢?

除此之外,李素對宗教的認識或許還有點狹隘,他對僧道的看法仍停留在念經,煉丹,飛升,以及……批八字,算流年,測字,看婚姻事業財運以及子嗣等等。『,

最後幾樣最吸引人,也最接地氣,至於這幾樣究竟應該是和尚干的還是道士干的。

玄奘的臉色很難看,手里一串檀木念珠轉得跟風火輪似的,德高望重的大師似乎……犯了嗔戒?

「貧僧不會算流年!」玄奘重重哼道。

「批八字呢?」李素不拋棄不放棄地問道。

「也不會!」

「婚姻事業前程子嗣……你是大師,總有一樣會的吧?」

「貧僧……不會!」玄奘臉孔有點紅,李素覺得他可能在羞愧,和尚嘛,越是德高望重,羞恥心越強烈,畢竟千辛萬苦跑一趟天竺連批個八字都不會,換了李素是他,可能也會臉紅一下的。

當初第一次見到孫思邈時,老道士也是這樣,不會撬鎖,不會穿牆術,不會輕功……太失望了,這也不會那也不會,這個世界的和尚道士們到底怎么了?

見玄奘臉紅得厲害,身子隱隱顫抖,李素怕把他羞死,於是果斷換了個話題。

「好吧大師,咱們不聊這個了。」

玄奘長吐一口氣,露出釋然的表情,剛才的話題他顯然很沒有興趣。

「貧僧跟大唐將士們行路這些日子,多少聽說了一些李縣子的事跡,李縣子領數千將士死守西州城。為大唐立下大功,回到長安後,李縣子的前程怕是不可限量,貧僧這里先恭賀縣子了。」玄奘含笑道。

「大師謬贊,些許微薄功勞,其實都是將士們的性命堆砌而成。對我而言,若能換得更多的將士活下去,我情願沒有這些功勞。」

玄奘低宣了一聲佛號,道:「斯言善哉,李縣子秉持仁心,功勞大,功德更大,貧僧觀李縣子器宇不凡,面潤額寬。正是貴人之相,若能多積德行善,必有福報。」

李素眨眨眼:「大師看得出我有貴人之相?」

玄奘笑道:「相面先觀氣色,李縣子氣色不凡,面俊目正,自是貴人之相。」

李素嗔道:「原來大師剛剛是在謙虛,快,幫我算個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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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西州已一個多月。隊伍走得不快不慢,半月後終於到了沙州。

在沙州短暫補充了糧草和淡水。換了一批駱駝馬匹,李素下令在沙州休息三天,三天後,隊伍再次啟程往東,朝玉門關方向行進。

仍是一路枯燥,仍是一路釋然。大家帶著滿滿的食物和飲水,還有對余生滿腔的期待和希望,在烈陽下漫行漸遠。

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里,從西到東的路程,往往便花費了人生的小半年時間。

一個多月後。隊伍終於到了玉門關。

田仁會和玉門關將士的終點站便在這里,雖然加了「光祿大夫」的銜號,可田仁會的實職仍是玉門關守將。

夕陽快落山時,玉門關遙遙在目,三軍將士歡呼振奮,打起精神加快行程,在夕陽的最後一抹光亮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剎,隊伍終於進了玉門關。

當夜田仁會在玉門關內設宴款待李素程處默,眾將士卸去一身疲倦與風沙,在篝火堆旁痛快喝酒吃肉,忘形處互相抱頭痛哭。

漫長時日的並肩戰斗和同路同行,玉門關將士與程家庄和右武衛騎營已結下了深深情誼,今夜過後,大家便要分道揚鑣,若無意外的話,一生中已不會再見,人生的下一段路程,換與別人同行。

痛飲,放歌,大哭,沉醉。玉門關的當夜,將士們在這樣的氣氛里盡情宣泄過後,終於沉沉睡去。

第四天一早,身披著滿身氤氳與霞光,隊伍再次上路時,已只剩下程家庄子近千老兵,和百余騎營將士。

…………

進了玉門關便算是真正進入了大唐,玉門關以內才是春風能吹拂到的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深深刻著李家的名字。

入了關以後,遇到的人漸漸多了起來,與西域千里罕無人煙的景象截然相反。

中原漢人的打扮,頭上挽著髻,挑著擔子或背著竹簍,微風輕拂送來陣陣麥香,夾雜著一絲熟悉的久違的炊煙味道,玉門關仿佛成了一道長長的分割線,關外的游牧,關內的農耕,兩者之間被劃分得涇渭分明。

入了關以後,李素和眾人的心情明顯振奮了許多,路上每一處都有著不同的風景,不像關外的大漠,走到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沙塵。

王樁自入關後,表現得最興奮,這段日子與方老五的關系處得不錯,兩人並騎走在一起,王樁甚至能夠有模有樣跟方老五吼幾句字正腔圓的秦腔,嘶啞難聽的嗓音嚇得人畜退避,鬼見鬼愁。

「再走約莫一個月便能到長安了,哈哈!總算回家了,這里才像人待的地方。」王樁扯著嗓子吼了兩句秦腔後,使勁抹了把臉大笑道。

李素皺了皺眉,撥馬離他遠了點,噪音太大,李素喜靜。

「回到家後兵部會有封賞文書吧?」王樁期待地看著他,上次聖旨里封賞了許多人,只不過像王樁這種小人物的功勞,聖旨上未提一字,只說了一句「論功誥賞」便交代了過去,於是王樁很不幸被劃入「等等」那一類人里面,只能回到長安後等兵部裁核功勞後再決定封賞的大小。

「沒錯。回去後耐心等一陣,你在西州立下的功勞,朝廷終歸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王樁興奮得直搓手:「能封個啥?陛下若是龍心大悅,手指縫一松,說不定便封我個縣子爵位啥的呢……」

李素斜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做人還是實際一點比較好。封爵恐怕不太可能,指望兵部那些家伙給你裁核軍功的話,讓你當個隊正應該差不多了,所以,不能指望他們,你在西州差點連命都搭上,身上受傷不下二十處,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不是一個『隊正』便能交代得過去的。」

王樁愈發興奮:「還能當更高的官兒?」

李素笑道:「回到長安。陛下必然會召我覲見面君,待我在陛下面前述職過後,捎帶提你和鄭小樓一下,保你們做個校尉應該問題不大,能管七八百人呢,也算是官了吧。」

王樁瞪圓了眼睛,接著仰天大笑幾聲「哈哈」,然後開始運氣吊嗓子……

「鬼哭狼嚎之前先滾遠!」李素很不客氣地破了他的功。

王樁心情燦爛得不行。屁顛顛地跑到隊伍最前方開始狼嚎。

「我不想做官,陛下面前莫提我了。」鄭小樓在旁邊酷酷地道。

李素轉過頭看著他。神情並無意外,顯然鄭小樓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做官不好嗎?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後擁,出入乘車騎馬,有人在前面給你打著儀牌儀仗,不僅威風,而且很招桃花……」

鄭小樓冷冷掃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露出很不屑的模樣:「當官是很威風,可以得到百姓們的敬畏,可是你的上面還有更高的官,你是不是也要對他們敬畏?每天見了面。彎腰,行禮,問好,或許還會耐住性子忍受幾句不太入耳的訓斥,當這樣的官,有意思么?」

李素神情一滯,沒想到沉默寡言的鄭小樓,思想竟如此深邃,一語便道破了官場的真實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