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五章 釋疑拉攏(1 / 2)

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3188 字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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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而登門,謂之「惡客」。

如果這位惡客還干出傷害主人的事,那就不止是惡客了,簡直是刺客。

李素現在很惱火,很後悔剛才為什么不在廊下埋伏刀斧手,等這死胖子進來後摔杯為號,把他剁成肉醬後裝進棺材埋了,李泰這體型,能裝倆棺材。

李泰面目猙獰,兩眼噴薄著怒火,紅通通地瞪著他,李素也鬧不明白這家伙到底為什么發怒。

聽到前堂李素的大叫聲,門口痛揍魏王隨從的部曲們紛紛從照壁外探出頭,見自家侯爺正被魏王死死拽住胳膊,露出痛苦之色,部曲們頓時炸了,扔下滿地呻.吟痛呼的魏王隨從不管,瘋了似的朝前堂蜂擁而來。

「賊子放開我家侯爺!」方老五一馬當先,邊跑邊指著李泰厲喝。

李素忍著痛直視李泰,努力平靜地道:「再不松手你就要挨揍了,不要懷疑,我家的部曲都是屍山血海里打滾出來的殺才,他們眼里可沒有什么王爺皇子。」

李泰這時也恢復了冷靜,就在部曲們即將跨過前堂門檻時,李泰非常識時務地松開了手,而且往後退了兩步。

李素也急忙朝方老五等人揮了揮手:「沒事,魏王殿下與我玩鬧,你們莫慌,讓人家笑話,都退下。」

方老五等人停下腳步,猶疑不定地打量了二人一番,見李素表情平靜,不像被脅迫的樣子,眾人這才朝他行禮之後退出前堂,但都沒走遠,數十號人烏泱泱坐在前堂外的廊珠和石階下,離前堂只有十來步距離,死活不肯走遠。

李素無奈地笑了笑,扭頭望向李泰,卻見這死胖子額角已滲出了冷汗,臉色也有些發白。

李素朝他齜牙一笑:「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小心闖進了龍潭虎穴,而且非常作死地摸了老虎屁股?」

李泰回以難看的笑容:「……適才泰滿心牽掛那日千秋殿內的那道題,泰治學太過沉迷,故而忘形,剛才是我無禮了,向子正兄賠罪,……但,我沒摸你屁股!」

李素笑道:「好啦好啦,你就算摸了我也只能忍氣吞聲,傳出去太丟人了。」

李泰垂頭沉默片刻,這一次終於學會了彬彬有禮,非常正式地朝李素長長一揖,正色道:「子正兄高才,弟不及也。當日大殿出題,最後那道逼得祿東贊認輸的題,恕弟愚鈍,回去後我在家苦苦思索多日,仍不得其解,今日實在忍不住了,特意登門求教,還望子正兄不吝賜教,解我多日之疑,泰不勝感激。」

李素撓頭:「啥題?」

李泰愕然:「就是那道選擇生門和死門的題啊,那位睿智之士問的那句話究竟是問的誰,問的什么,這是子正兄親自出的題,為何卻不記得了?」

李素恍然,然後嘆道:「這都過去好幾天了,你怎么還記著這事呢?我都忘了答案了……」

李泰大驚:「啊?」

李素正色道:「……我真忘了,其實那題吧,就是一個玩笑,殿下莫放在心上,既然事情已經過了,而且皆大歡喜,咱們便揭過不提了吧。」

李泰從懷里掏出一方潔白的絲絹擦了擦滿頭的汗,強笑道:「子正兄,子正兄莫鬧了,泰知道今日來得孟浪,而且剛才在門口諸多不敬,剛才已向子正兄賠過罪了,兄莫與我計較,這題的答案,還請千萬要記起來呀……」

李素眨眼:「你若是一直得不到它的答案,何如?」

李泰神色泫然,白白胖胖如圓球般的臉上竟露出黛玉葬花般傷感凄婉的表情。

「我若不知其解,這一生怕是好不了了,子正兄實不知我這幾日在府里是怎么過的,白天想,晚上想,府里的隨從侍衛都被我拉出來當那守門人,我一個一個問題試著問了,無論怎么分辨真話假話,還是問不出哪扇門是生門,答案沒問出來,府里侍衛的腿被我打斷三條,我也茶飯不思,日夜難寐……」

伸手露出足比李素大腿還粗的白胖胳膊,李泰憂傷地道:「……短短數日,我已清減了十來斤,真正是人比黃花瘦……」

「停!打住!殿下好好說話,不要隨便侮辱『黃花』這個詞,快跟黃花寶寶道歉。」李素受不了了,趕緊喊停。

李泰嚴肅地道:「雖不至於真的比黃花瘦,但也相去不遠矣……」

李素同情地看著他,當一個死胖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憂傷的死胖子,該如何才能……忍住不哈哈狂笑?

「殿下,呃,殿下受苦了。」李素忍住笑道。

李泰嘆道:「說句得罪人的話,以前我確實看不起你,這與你我的出身地位無關,我自幼識字斷文,五歲起博覽群書,通曉古今,十歲可作詩賦,十五歲時胸中已精曉聖賢百家,天下人莫不驚詫,冠泰以『才子』之名,當世大儒如孔穎達,褚遂良等,泰已有與二人平坐而論道的資格,作為讀書人,近幾年我以為自己差不多已攀到了巔峰,一度甚感寂寥孤獨……」

李素咋舌,這個逼必須給一百零一分。你在巔峰那么寂寥孤獨,咋不跳下去呢?

李泰嘆了口氣,看著他道:「沒想到,世上無端冒出來一個你,這幾年父皇總在諸皇子面前誇你,說你才華不凡,說你少年英傑,每次聽到他誇你,我都甚覺刺耳,這些誇贊的話,以往父皇都是用在我身上的,卻被你生生搶走了風頭,說實話,那時你我還未見過面,我心中便記恨上你了,後來這些年,我親耳聞你所作的詩賦,『勸君莫惜金縷衣』『但使龍城飛將在』,還有你在朝堂金殿上公然諷刺父皇的《阿房宮賦》等等,文采絕世,才華傾占世間八斗,泰自問無數次,不得不承認,我確實不如你,我費盡一生才思亦不可能作出的東西,而你,仿佛信手拈來,隨意那么一揮灑,便是一篇千古流芳的絕世詩賦,泰之才,委實不如子正兄。」

「再後來,你被父皇封官賜爵,從收復松州,到血戰西州,再到晉陽平亂……父皇交給你的任何差事,到了你手里似乎毫無難處,伸手便將它辦得漂亮利落,這些年你立下無數功勞,我很清楚,父皇對你越來越倚重,若非因你年紀太輕,如今就算被封國公亦不為過,到了今日,我不得不承認,無論才華還是治世,我……樣樣不如你,你是當今世上唯一一個有資格讓我服氣的人。」

李泰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然後抬頭看著他,笑道:「『求教』這種事,以前我是不願干的,因為我總覺得世上已沒有能難倒我的事情了,無論聖賢經義還是算學格物,泰自問不遜世上任何人,所謂『求教』,委實屈尊降貴,不願為之,唯獨子正兄之才,實是泰今生唯一敬服者,今日登門求教,泰虛心誠意,還請子正兄萬萬莫要為難泰的一片誠心。」

李素笑了,話說得很漂亮,里里外外都透著崇拜贊揚,任何人聽了都舒服,只可惜李泰終究還是沒有磨去心高氣傲的脾性,說是求教不嫌丟人,可還是有一種睥睨世上的清高傲氣,仿佛能夠親自登門求教已經是他能做到的謙卑態度的極致了,也不知他的優越感從哪里冒出來的。

脾氣不能慣,尤其是這種連盟友已經過了有效期,如今連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畢竟李素不是他爹,沒有義務慣他的毛病,教育他的事不用自己做,敲他一筆卻是應當應分的職責。

「啊,答案是吧?這個答案……很值錢啊,」李素摸著下巴,兩眼望著堂外喃喃自語。

李泰又愣了:「值錢?」

李素朝他齜牙一笑:「殿下這位名冠天下的大才子都想不出的答案,難道不值錢嗎?」

李泰愕然道:「這,這是學問的事,怎么跟錢財阿堵物扯上關系了?」

李素笑得更燦爛了,特別喜歡這些紈絝敗家子把錢財當成阿堵物的混賬語氣,李素喜歡阿堵物,他不嫌臟,多多益善。

「殿下啊,那道難倒祿東贊的題,可是我費盡心神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來的,不瞞你說,那三天三夜把我折磨得,真正的『人比黃花瘦』啊,記住,我的黃花肯定跟你的黃花不是一個品種,你想想,花費如此多的心神想出來的題,你說要答案就要答案,是不是不太合適?」

李素充滿指責地看著他:「今日殿下空著兩手登門已經很失禮了,登門還跟我家部曲打了起來,那就更失禮了,現在又空口白牙嘴一張就要答案,殿下好好回想一下,今日所舉是否過分了?官府抄家都沒這么不講理呀,所以,答案我知道,但,它是有價格的。」

李泰愣了半天,終於明悟了,長長嘆道:「我果然錯了,長安皆傳子正兄對錢財那真是……呵呵,好,三千貫,馬上派人送來,情當是今日泰登門失禮的賠罪,請子正兄笑納。」

李素高興極了:「哈哈,當然笑納,別的東西不一定,但錢財我是一定笑納的,不信的話你多送幾次,保證每次都笑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