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四章 滿城風雨(2 / 2)

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2580 字 2020-09-14

李素嘆了口氣,蕭然道:「連你都變聰明了,以後我豈不是又斷了條財路?從此我能選擇的路只有魚肉鄉里,貪污官庫了,比起騙你的錢來,這些法子顯然危險多了……」

東陽氣得將李素的腦袋從她的腿上推下去,薄怒道:「跟你說正經話呢,你總是沒個正經,長安城里鬧翻了天,一百多位朝臣上疏參你,你怎么一點也不著急?若群情激憤,父皇恐怕也不得不把你的縣公爵位削了,日後你豈不是成了長安城的笑柄?如何抬得起頭呀!」

李素嗤笑:「你要搞清楚,你父皇晉我的爵之後如果又把我的爵位削了,你覺得我是笑柄還是你父皇是笑柄?皇帝金口玉言,封官晉爵的聖旨已下,可謂覆水難收,別說一百多個朝臣,就算滿朝文武都跳出來反對,你父皇的旨意也是落地生根,絕無更改,再說,我只是晉了一級爵,又沒干殺人放火的惡事,你父皇就算把我的爵位收回去,對我也沒有任何損失,樹大招風,我正嫌封給我的這個縣公太惹眼呢,收回去正好,我也安心了,往後一門心思當我的逍遙侯爺。」

東陽幽幽一嘆,道:「爵封縣公是件多么榮耀的事,當初跟隨父皇的那些功臣們個個都想封公封侯,有的人等了一輩子都沒等到,而你,二十多歲的年紀便得到了,往後你李家成了真正的勛貴門閥,不單對你,對你的子子孫孫而言都是件好事,哪怕後代里面有一兩個不爭氣的,憑著祖輩蒙蔭下來的聖恩和家產,一代兩代的也不容易敗光,這是余蔭子孫的大好事,為何你偏偏沒把它放在眼里?」

李素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為何要我這個老祖宗來操心?真出了個不爭氣的,腦子一抽筋來個扯旗造反,不論我攢下多少聖恩和家產,一夜之間就能給我敗得干干凈凈,若真發生了這種事,你說我這輩子為誰辛苦為誰忙?所以啊,我只為自己活,只求自己和家人活得舒坦,封爵算是個點綴,縣子侯爺什么,我便笑呵呵的收著,再往高處去可就有點冷了,目標也大了,很容易被人當成靶子的,像我這么聰明又英俊的人,連你父皇都經常誇我是一千年才出一個的英傑少年,你覺得我的模樣長得很像靶子嗎?」

東陽瞪了他一眼,嗔道:「我算明白了,任何謬論歪理,從你嘴里說出來都能把它扳成真知灼見,這嘴皮子也不知跟誰學的。世人都說為來世修今生,偏偏你的今生就是吃喝玩樂和曬太陽,明明一肚子的學問和本事,使不使還得看你的心情,連惠澤兒孫這種事都不放在心上,當心百年以後你的兒孫連你的牌位都不願供奉,你可就滿意了。」

李素笑道:「我這一生的富貴,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子孫又沒有做過什么,憑什么讓他們享現成的福?真想求個富貴功名,自己想辦法去掙,沙場殺敵也好,讀書考狀元也好,憑自己的能力拿到手的東西才叫真本事,我這么懶的人,連自己的爵位富貴都不想要,實在沒空給子孫留點什么。」

東陽嘆了口氣,道:「罷了,我知你秉性,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便知了,連我父皇都拿你的性子沒辦法,我能怎么辦?」

李素笑嘻嘻地又往她柔軟的大腿上一躺,笑道:「來,換另一邊,你繼續給我掏耳朵,我這么干凈的人,哪怕把我橫豎劈開了,里面也應該是干干凈凈的,像雪一樣潔白無瑕,不染凡塵,這才是真實的我……」

東陽敲了他腦袋一記,道:「行了,這里就我們兩個人,自吹自擂的,指望我也吹捧你幾句?」

一邊說著,東陽還是聽話地用小銀耳勺掏他另一只耳朵。

李素舒服地眯著眼,發出滿足的嘆息,神情像一只優雅且慵懶的貓。

女人做任何事情時,她的嘴總是無法閑下來的,除非用食物把她的嘴塞住,否則別指望她能安靜,越親近的人她嘮叨得越厲害,如仙女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東陽竟也不能免俗。

「最近你來我這里越來越少了,聽綠柳說,你最近與晉王走得很近?」

李素懶得說話,他正舒服的眯著眼,只從鼻孔里淡淡地嗯了一聲。

東陽嘆道:「最近魏王為爭太子之位,忙著串聯滿朝文武,聽說他也拉攏過你,卻被你拒絕了,魏王是天下公認的下一任太子人選,你拒絕了他,或許已給李家埋下了禍患,而你卻還沒心沒肺的跟晉王那個孩子玩得那么歡實,你到底怎么想的?」

李素仍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淡淡地道:「放心,埋不了禍患,魏王的生辰八字分量不夠,沒有當太子的命。」

「你怎么知道他生辰八字不夠分量?難道你還會算命?」

「我當然不會算,但去年咱們村里路過一位游方的道士老爺爺,那位老爺爺長得仙風道骨,一看就是即將飛升仙界的高人,於是我把魏王的生辰給了他,請他給魏王殿下算算流年,誰知道士老爺爺跟我一樣死要錢,一張嘴便要八文,我還了半天價還到兩文,道士爺爺老大不高興……」

聽著李素滿嘴胡說八道,東陽氣得稍稍下了重手。

「哎呀,痛!真聾了!」李素慘叫。

「叫你胡說八道沒個正經!人家跟你說正事,你總是那么敷衍。」東陽氣道。

李素嘆道:「好吧,我也認真的說,魏王殿下真的沒有當太子的命,別看如今天下人都覺得他是東宮的不二人選,可我就認死了他沒那個命。」

東陽哼道:「自太子兄長謀反事敗後,東宮之位一直空懸,快一年了,天下門閥和士子人心不定,朝堂眾臣雖說眼下沒人敢提這事,卻也在蠢蠢欲動了,父皇不會讓太子之位空懸太久的,今年之內必然會重新冊立新太子,按你的說法,若連魏王都沒有當太子的命,父皇那十幾位皇子里誰還有資格?」

垂頭白了他一眼,東陽哼道:「難不成整天跟你玩玩鬧鬧沒個正形的晉王能入主東宮?」

李素突然睜開了眼,看著東陽的目光滿是笑意,嘆道:「認識你這么久,唯獨你今日這句話說得最睿智,最有見地……」

東陽茫然道:「我說什么了?父皇即將重新冊立東宮是天下皆知的事,還有就是晉王……」

語聲忽然一斷,東陽的纖手抖了一下,臉色頓時有些呆滯了。

李素痛得齜牙咧嘴,急忙從她大腿上翻身坐起來,瞪著她怒道:「到底會不會弄?我家丫鬟都比你手巧,嚴重警告你啊,再把我弄疼的話,你就永遠失去給我掏耳朵的殊榮了!」

東陽顧不得駁斥這句不要臉的話,一臉的驚駭,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意思,新的東宮人選莫非是……晉王?」

李素眨眨眼:「自己清楚就好,千萬別往外說,會要命的,尤其要的還是你男人我的命……」

東陽一把揪住他,急道:「你會不會押錯寶了?晉王……他還是個孩子,父皇考慮誰都不可能考慮他呀,怎么可能……你可要三思而行,歷朝歷代奪嫡之爭都是異常凶險的,都是拿無數屍骨人命堆上去的,你全家老小都指著你過好日子呢,你莫犯傻!」

李素笑道:「別人覺得順理成章的事,我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今年以前或許晉王無望問鼎東宮之位,可是今年開始,晉王的希望卻無限增加,因為我站在了他的身後托著他,推著他。」

東陽定定望著他,幽幽一嘆:「就怕你這一推,不但把晉王推進了火坑,連你也搭進去了。」

李素一滯,忿忿瞪了她一眼,良久,搖頭喃喃自語:「這個女人不但不會掏耳朵,連聊天都不會,突然好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