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意外所遇(1 / 2)

貞觀大閑人 賊眉鼠眼 2618 字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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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野心的人是不甘於永遠當一個傀儡的,無論沉寂多少年,隱忍多少年,對他來說都在蟄伏,在伺機起事,他用漫長的時光,不慌不忙地布局,拉攏,培植羽翼,只待時機成熟,便一飛沖天。

高藏就是這樣的人,沒人知道他蟄伏了多少年,沒人知道他究竟在高句麗國的朝堂和軍隊里暗中培植了多少羽翼,然而一旦他打出了旗號,似乎四面八方都已是擁戴他的人了。

漢獻帝那么不爭氣的人,一封衣帶血詔都能瞬間召集無數朝堂漢臣為他奔走,更何況高藏比漢獻帝強多了,這些年的暗中籌謀,今日終於徹底爆發。

李素給的震天雷並沒有發揮作用,或者說,高藏從一開始就沒將李素的震天雷列入起事的計劃中。以高藏的性格,他不會將自己的性命托付在敵人給他的幾百顆震天雷上,他有自己的安排部署,很早以前,他便在泉蓋蘇文身邊埋下了一枚棋子,這枚棋子一直躲在暗處,完完全全為泉蓋蘇文效忠,高藏也從來不與他產生任何交集,直到今日,圖窮匕見之時,這枚棋子終於站在一個合適的地方,劈出了恰到好處的一刀。

一刀斃命,江山易主。

蟄伏多年,一擊致命。這才是真正的梟雄人物。

接下來便是收服城外的十幾萬兵馬,高藏隱藏多年的勢力終於露出了崢嶸,收服十幾萬兵馬基本沒花費太大的力氣,這些年不知被他安插了多少顆棋子,高藏一聲高呼,棋子們便站出數百人,這些人帶了頭,而泉蓋蘇文又已伏誅,高藏又是高句麗合法的國主,群龍無首之下,十幾萬將士很容易便做了決定,向高藏稱臣效忠。

再接下來,便是誅除泉蓋蘇文的余孽,雖說李素在平壤城時將泉蓋蘇文的爪牙差不多殺干凈了,但地方官府仍有許多官員是附逆的,這些人必須要除掉。高藏露出了冷血無情的一面,所有跟泉蓋蘇文有過交集的官員全部被殺,從都城到地方官府,高藏亮出了屠刀,開始從上到下的清洗,他要將泉蓋蘇文的痕跡從世上徹底抹除。

所謂改朝換代的偉業,大多是鮮血白骨堆砌而成的。

發下一連串命令後,高藏松了口氣,神情疲倦地揉了揉額頭。

直到此刻,高句麗這個國家總算是基本掌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了,大權在握的感覺,真的很不錯,仿佛從凡人突然變成了神靈,用俯視的姿態靜靜看著庸碌的蒼生,而他,可以決定蒼生的生死。

國內的事高藏可以掌控,然而高句麗之外……

高藏的嘆息聲更沉重了。

唐國就不說了,兩國剛剛才打完,人家現在還在回家的路上呢,一場戰爭死傷十數萬,兩國的仇怨怕是難以消解了,如今高藏剛剛奪權,國內士子臣民軍隊雖然表面上順服,可他們都未對自己歸心,奪權開始這幾年,高藏要休養生息,更要收天下士子臣民之心,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從泉蓋蘇文死的那一刻起,高句麗便再也經不起任何一場戰爭,哪怕是小規模的局部戰爭也不行,一來國力空虛,實在打不起,二來,高藏並未收復人心,尤其是軍隊的人心,戰則必敗。

所以,擺在高藏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正如當初與李素商議的一般,高藏不得不改變百年來高句麗對中原王朝的態度,選擇與唐國平息干戈,重修邦交。

高句麗與中原王朝的仇恨很深,包括高藏在內,內心對大唐也抱著敵視的態度,對李素承諾的兩國交好,那是當時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可是現在做出的選擇,卻是因為時勢與利益。時勢逼迫,他不得不選擇理智的停止戰爭,對唐國俯首稱臣,一直到高句麗恢復元氣,高藏已收國人之心為止,到那個時候,或許,戰爭又會開始了。

一旦選擇與唐國息戰,那么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就會出現,比如高句麗與百濟的同盟關系,高句麗與北方靺鞨六部的關系,與新羅國多年的敵國關系等等,隨著高句麗對大唐的俯首,周邊國家的外交都會隨之改變。

想想這些如亂麻一般的國事,高藏只覺得頭都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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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騎在馬上,被風吹得很頭痛。

騎馬吹風看似飄逸瀟灑,比如後世的歌詞里唱的「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再配上一位皇阿瑪領著一群阿哥和格格,騎在馬上笑得又盪又漾,開心得要起飛似的,然而真正騎在馬上迎風疾馳,那種滋味誰馳誰知道,反正李素不但沒有絲毫想笑的意思,還很想哭。

「不行了!我快死了!再不停下歇息我馬上就死,死在馬上!」李素終於受不了了,在馬背上放聲叫道。

並肩而馳的李績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隨手叫來身後一名將領,問清了斥候最後一次回稟的消息,確定百里內並無追兵後,李績揚了揚手,下令全軍下馬休息。

方老五搶先下馬,一個箭步沖過去,將搖搖欲墜的李素小心地扶下馬來。

「公爺受苦了,您這么金貴的人兒,哪里受得了行軍這般苦楚,真是造孽呀……」方老五攙扶著李素在草地上坐下,一邊絮絮叨叨。

「沒錯,我真的受苦了,你看看我臉上的鼻涕,看看我這雙修長的美腿被馬鞍磨的,再看看我這青紫的臉色,造孽呀……」李素差點落下淚來。

確實太苦了,李素來到這個年代開始,還沒受過這么大的苦呢,當初在西域沙漠里行軍,好歹也只是曬曬太陽,臉有點黑而已,行路卻是不慌不忙的。如今策馬急行軍,一跑就是一整天,天寒地凍的,李素感覺自己快死了。

李績看不慣外甥的樣子,冷哼道:「看你這點出息,老夫比你大幾十歲,可曾見老夫喊過一聲苦?」

李素嘆道:「舅父大人沒喊過苦,你是命苦……可我生來就是享福的命啊,若我這次沒被陛下欽點隨軍,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正躺在院子里曬太陽,手里抱著剛出生的女兒,打個呵欠,伸個懶腰,到了吃飯的時候,下人畢恭畢敬來請我,吃完飯出門散步,不慌不忙走到公主的道觀外,進去讓公主在一旁彈琴,我便聽著這淡雅的琴聲順便睡個午覺……」

李素向往地嘆了口氣,道:「舅父大人,這才是人過的日子,而咱們現在騎著馬,一天跑幾百里地,從北跑到南,您知道這叫什么嗎?這叫牲口,嗯,大型靈長哺乳類動物大規模遷徙,說的就是咱們現在在干的事,簡稱『跑路』……」

話沒說完,李績便一腳狠狠踹了過去,罵道:「你以後會活活賤死,就賤在你這張嘴上,嘴賤莫把老夫搭進去,當心老夫抽死你。」

李素嘿嘿一笑:「舅父大人,我家夫人剛生了女兒,您喜添了一位甥孫女,回到長安後應該送兩車銀餅道賀一下吧?家里有什么值錢的物事……」

李績笑罵道:「早聽說你這死要錢的德行,老夫還聽說你家的門房管家和你一樣的毛病,若有客人登門,先看有沒有送禮,若是帶了幾車大禮,管家門房便笑得如沐春風,若是空手而來,十有八九要吃閉門羹,放眼長安城的權貴,吃相如此難看的,也就你這一家了,怎么,現在主意到到親舅舅身上了?你這輩子掙的錢財不少,足夠你花三輩子了吧?為何對黃白之物如此執著?」

「呵呵,外甥農戶出身,窮怕了,沒見過世面,摟著錢財睡覺才有安全感……」李素干笑。

舅甥二人說著話,忽然有一名將領匆匆走來,抱拳道:「大將軍,少將軍,西南方向有一支騎隊飛馳而來,斥候探過了,此時離咱們大約二十里,騎隊共計百來人,似乎正在追殺一支平民騎隊,兩者追咬得很緊,我軍是否上前干預,請大將軍定奪。」

李績皺起了眉:「西南方向?」

與李素快速地對視了一眼,李績沉聲道:「咱們現在的西南方不正是百濟國嗎?」

李素點點頭:「對,正是百濟。」

將領也補充道:「此地離百濟國境大約只有百里。」

李績搓了搓凍得麻木的下巴,沉吟道:「這兩撥人馬應該是從百濟國來的,咱們正在行軍之時,恐不宜另生枝節,令斥候再探,嚴密監視那兩撥人馬的動向,咱們這便啟程,進入新羅國境內方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