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玄冥寒鐵(1 / 2)

帝王攻略 語笑闌珊 2441 字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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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玄冥寒鐵】荒野中的花

幾十年前的中原江湖,遠不像現在這般和樂融融,有魔教三不五時出來挑釁也就罷了,偏偏各門派之間還不消停,幾乎隔個幾天便有幫派對罵約架。雖說尋常百姓更願意將此描述為血雨腥風,好在侃大山時多些聊頭,但實際上更多卻是烏煙瘴氣,罵來罵去頂多爭個口舌之利,與村間田里的潑皮無賴並無二致。

而吵架與打群架這種事,自然是人與人多越好。於是每每臨近門派約定之日,大街上的痞子也就成了各門派的搶手貨——幾文錢兩頓飯便能雇上一天,不僅吵起架來聲音大,問候起別家祖宗也是毫無壓力,可謂便宜又劃算。而這些小混混也極樂意參與此類活動,有熱鬧看是自然,且毫不費力又過癮,回來還能跟鄉鄰吹噓,看著周圍一圈艷羨眼神,簡直連做夢都要笑醒。只是這活路雖好,卻也有危險,一次在蕭山幫與金錢門約架之時,由於雙方雇來的人都頗為凶悍,到後頭局勢一發不可收拾,居然當真拔劍打了起來,那些小混混哪里見過這陣仗,看到血之後,一個個掉頭就跑,其中一個人稍微跑得慢了些,後背便挨了兩刀。

受傷之人是個年輕後生,頭發蓬亂滿臉臟污,大抵是因為身體強壯,血流了一地卻也沒死,醒來之時躺在一處茅屋,身邊坐著一個女子正在熬葯。

「那女子便是白頭鳳嗎?」段瑤聽得入迷。

景流天點頭:「無人知道白頭鳳的真名叫什么,只知她平日里喜好用一塊白色頭巾遮住頭發,手中又握有白鳳劍,因此便得了此名號。師從當時江湖武學修為數一數二的灰袍老尼,功夫自然不會差,原本是不該同這些約架小門派扯上關系的,只是恰好路過,又仁慈心善,便順手救了那後生。」

段瑤道:「師父是佛門中人,自然要更善良些的。」

「人有時太善良,也未必是好事。」景流天道,「那後生名叫李天,你可聽過此人?」

「李天?」名字平平無奇,段瑤想了半天,才道:「海浪手?」

「什么叫海浪手。」景流天失笑,叫下人替他端了一杯甜茶進來,「是破浪斬。」

無人知道李天的來歷,甚至在那場約架之前,江湖上根本就沒有這個名字出現過。蕭山幫的弟子後來回憶了七八回,也說當日只見他在街邊蹲著,衣裳又臟又破,以為是游手好閑的無賴地痞,便上前給了幾個銅板,不由分說拉著人就去了山巔打群架——後頭見他真被人砍了,也就趕緊作鳥獸散,誰會想到,此人竟會是個絕世高手。

「啊?」段瑤也沒想明白。

「或許是那天恰好有什么事,又或者是恰好中了毒,想來除了白頭鳳與李天本人,這世間不會再有人知道個中緣由。」景流天道,「李天傷好之後,便一直同白頭鳳生活在一起。灰袍老尼生前藏有一本武學秘笈,在她故去之後,江湖中有不少人都對白頭鳳虎視眈眈,一個個尋上門來,卻也一個個被李天打走。他掌法極其精妙,甚至能單手將地劈裂,飛沙走石如同翻滾海嘯,便得了名號破浪斬。」

「聽起來倒是不錯。」段瑤道,「只是若慶路坎坷,想來結局也不會是成親生子。」

景流天點頭:「再後來,李天不知為何,失蹤了。」

段瑤:「……」

「他先前為人囂張,得罪了不少江湖中人。」景流天道,「在消息傳開後,白頭鳳也便成了眾人眼中的一塊肥肉,有人依舊對秘笈念念不忘,有人垂涎她的美貌,還有人想從她口中逼問出李天的下落。後頭家里待不下去,白頭鳳便連夜逃出了城,卻依舊中了仇家的圈套,落入賊人之手。」

「沒有武林盟主主持公道嗎?」段瑤問。

「武林盟主遠在西域,況且當時也沒人知道,白頭鳳究竟是落入了誰的手中。」景流天道,「直到三個月後,街邊才出現了一個瘋瘋癲癲的白發女子,胡言亂語,武功盡廢。」

段瑤眉頭緊皺。

「她是偷偷跑出來的。」景流天道,「後頭有幾個門派看不過眼,派人前去救她,卻恰好遇到前來殺她的人,才總算是知道了背後真凶是誰。」

「誰?」段瑤問。

「一個下三濫的門派,名叫玄裳山庄,曾被李天一人單挑全庄,結下了梁子。」景流天刀片,「在罪行敗露後,其余正道人士對其群起而攻之,雖說也算是報了仇,但這江湖中,卻再也沒有了俠女白頭鳳。」

「後來呢?」段瑤繼續問。

「後來的事情,便無人知道了,李天似乎一直就沒回來過。」景流天道,「至於白頭鳳,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出了家,也有人說她嫁了個普通人過日子,誰知道呢。」

「這樣啊。」段瑤道,「那李天,當真再也沒有回來過嗎?」

景流天搖頭:「就算到現在,也無人知曉他的真正身份,是死是活,去了哪里,更別提是當時行蹤。」

「嗯。」段瑤道,「多謝景樓主,今日我讓樓主壞了規矩,他日定會想法補償。」

「段小王爺客氣了。」景流天將桌上的毒|葯推回去,「我若是不收這酬禮,也就不算是做生意,談何壞了規矩。」

段瑤將小瓶子又揣回去:「那就算我欠個人情。」

「好說。」景流天道,「只是小王爺為何突然問起這個,可是聽到了些什么事,或者見到了些什么人?」

「我也說不准,只是若前塵當真如此悲慘,那還是莫要打擾老人家了。」段瑤深吸了一口氣,「是我先前將事情想得太簡單。」

景流天了然,微微點頭:「在下明白。」

離開金滿客棧後,段瑤原本想去福明村再看看,猶豫再三,卻還是轉身回了北行宮。

天上一輪圓月漸漸隱去,日頭東升薄霧散開,蘇淮山庄里頭也開始有了炊煙人影。

雖是夏日,山間清晨卻也涼,段白月拉高被子,輕輕遮住身邊人的赤|裸肩頭。

楚淵抬起胳膊擋住眼睛:「什么時辰了?」

「又不用上早朝,你管它什么時辰。」段白月道,「困就繼續睡。」

楚淵道:「屋里頭悶。」

段白月起身打開窗戶。

南摩邪正在院中笑靨如花。

段白月「哐當」一聲,重新將木窗掩住,還插了插扣。

逆徒啊……南摩邪搖頭晃腦很感慨,轉身溜達去了廚房。

段白月回到床上,重新將人抱進懷中。

楚淵被他折騰了一夜,又有些昏沉,也沒看清窗戶究竟是開還是關,很快便又睡了過去。陶仁德在外頭轉了幾圈,侍衛都是西南王一直在睡覺沒出門,也便放了心,打算獨自去飯廳吃早飯,卻在路過廚房時,險些與一個頭發亂蓬蓬的老頭撞個滿懷。

「南大俠。」陶仁德行禮,不動聲色往後退兩步。畢竟面前這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不知究竟是個什么物件,還是躲遠些好。

「陶大人。」南摩邪左手捏著一根油條正在啃。

「南大俠生病了?」陶仁德往廚房內看了一眼,砂鍋正咕嘟咕嘟,四處都是葯味。

「倒不是。」南摩邪道,「滋補用的湯葯,陶大人也來一碗?」

陶仁德看著桌上散開的蠍子蜈蚣蟾蜍干,笑容滿面轉身告辭,生怕晚了會被拉住灌下肚。

想得還挺美,真想喝可沒有。南摩邪晃晃小徒弟前幾日給自己捆出來的小辮子,繼續蹲回爐邊煮葯。熬干再加水,足足過了七八回,方才清出來端回住處。

開門的人是楚淵。

「皇上。」南摩邪笑容慈祥。

「南前輩。」楚淵並未覺得不自在——畢竟南摩邪的卧房就在隔壁,按照他的武功修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昨夜前來。更何況原本就是……一家人。

「這是葯。」南摩邪將碗遞給他,叮囑,「務必要一口氣喝完。」

「每月十五,就是要服此葯?」楚淵接在手中。

南摩邪點頭:「是啊,又毒又酸苦。」吃完之後,務必要給點甜頭才是。

「有勞前輩了。」楚淵微微低頭。

南摩邪清了清嗓子,打算繼續渲染一下氣氛:「此葯——」

「師父。」段白月出現在楚淵身後,目光如刀。

南摩邪強行冷靜,摸了摸自己的小辮子。

「前輩回去休息吧。」楚淵失笑,「我會看著他服葯。」

「聽到沒有。」段白月單手擋住門框,微微躬身與恩師平視,「可要徒弟送師父回去?」笑容和藹,一看便知完全不是威脅。

南摩邪連門都不走,直接爬牆回了隔壁。

楚淵:「……」

「師父說話,你也是知道的。」段白月關上屋門,「聽聽便可,可不許信。」

「南前輩也沒說什么。」楚淵坐在桌邊,將葯碗遞給他,「有些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