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英雄遲暮,一騎絕塵!(七千二百字大章)(1 / 2)

大道紀 裴屠狗 3678 字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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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龍峰千丈懸崖過半。

安奇生手掌在陡峭的石壁上一按,懸於半空,向下眺望,只見數十丈下,一處藤蔓交織之地,有一方小小平台。

這處石台僅有一尺不到,隱於藤蔓之下,上有三百章峭壁,下有近千丈懸崖,可謂絕地。

而此時,那石台之上,卻有一小小孩童卷縮在那藤蔓之間,以根根藤蔓捆住自己,在這絕地之上懸空而眠

那孩童看上去約莫七八歲模樣,小臉蠟黃,一頭亂發蓬松,嘴唇干裂好似開裂的土地,破爛的衣衫掩蓋不住一身傷勢。

「這孩子好高的氣運.......」

安奇生眸光微動,想的深遠。

於這滅門之災中獨自存活,跌落懸崖尚且能抓住救命藤蔓,五天來靠著啃食藤蔓存活,居然讓他苦苦挨到自己到來。

這份旺盛至極的求生欲且不必說,單單這份運氣,已經是好的驚天動地了。

無需望氣,他便知曉這孩子的氣運是何其之深厚。

甚至於安奇生都能夠想到,若是自己不至,不用多久,也終歸是有人會發現他,並救下他。

呼呼~

峭壁懸崖之上,安奇生幾個下落,已經來到石台之上不遠。

「水......」

那孩子呻吟一聲,從昏睡之中醒來。

孫恩於恍恍惚惚中醒來,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便見垂流的陽光之下,十丈之上的峭壁之上,一個仙風道骨,白袍飄飄宛如天人一般的老道士正好奇的打量著自己。

那一雙幽深的眸子之中,似是蘊含了大海,星空,深邃,浩瀚的好似沒有邊界。

「救......救我.....」

男童掙扎著深處滿是傷痕的手掌,隱隱可見他五指指甲都已脫落,指尖骨頭都被磨的扁平。

安奇生一個下滑,已經握住那滿是傷痕的手掌。

男童只覺身子一輕,已經被抱在了懷里。

安奇生抱著男童,手掌在懸崖峭壁上不時點了幾下。

便如自由落體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從懸崖上落下。

........

灰塵揚起的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著。

呼~

一道黑影從遠處翻身而來,輕輕的落於馬車之側,恭聲道:

「稟聖子,那雲海天已自萬龍峰回到俠義門中。」

「嗯。」

馬車中正自盤坐的豐青玄緩緩睜開眼,神色中帶著一絲慵懶:

「那位俠王爺狀態如何?」

黑衣刀客微微躬身:

「那雲海天踏行間腳下不挨地面,剎那便是百多丈,隨風雷而動,氣息鼎盛,宛如盛怒的獅虎,屬下不敢靠近。」

「師尊曾點評雲海天,說他是當代最強氣脈,本質上來說,若非赤練法王傷其魂靈,早已成就神脈了。你不靠近,是對的。」

豐青玄不以為意:

「你且自去,俠義門之行,吾當獨行。」

「是!」

黑衣刀客聞言卻是半絲猶豫也沒有,不見動彈,已經消失在官道之側。

唯有那無人駕馭的馬車,緩緩而動,向著數十里外的俠義門而去。

「雲海天,希望你對得起師尊的點評,能給我一個驚喜......」

豐青玄微微自語了一句,緩緩合上眸子。

馬車緩緩行駛,直至日上中天之時,豐青玄突然睜開了眼,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聲:

「呵呵~」

唏律律~

微風吹過,馬匹發出一聲長嘶,車簾搖動。

隱隱可見,筆直的官道盡頭轉角處,一行踩著布鞋,披著僧衣的大和尚靜靜而立,微風掀起僧袍,露出他們精壯無比的身軀。

那些大和尚一字排開,橫亘在前,雖沉默寡言,卻好似山峰聳立於前,遙隔百多丈,這數匹上等蛟馬卻已經不敢前行。

似是感到了無比危險,又似是面前空氣已經成了實質,讓它們寸步不能前行。

「佛說四大皆空,諸位卻似乎心懷殺意而來.......」

掀起的車簾之中,豐青玄眸光淡淡,臉上帶著一絲厭煩:

「果然,禿驢的話半點也信不得!」

「阿彌陀佛。」

一眾大和尚誦念佛號,似如銅鍾撞響,禪音回盪在長長的官道之上。

「人行魔道為魔,行佛道為佛,佛魔且不論,人終歸還是人,是人,便有愛恨情仇,我等雜念深重,此生想來是成不得佛。」

眾大和尚之中唯一的老僧雙手合十於身前,雄渾真氣若隱若現:

「若為降魔故,我身不成佛。」

「哈哈哈!」

馬車中,豐青玄大笑出聲:

「降魔?老禿驢,就憑你嗎?」

「施主武功登峰造極,老僧或許不是對手.......」

三德神色平靜,淡淡回應:

「大勢至此,卻也可斷,你勝不過雲老先生!」

笑聲戛然而止。

豐青玄的面色漠然,眸光冷冽至極:

「老禿驢,為斷我大勢,便要拼上你們這七條命?」

三德乃是與皇覺寺當代方丈三空同輩之人,氣成大周天數十年的高手,而在他身側的六個大和尚,雖然只是小周天,但彼此站位隱隱溝通,顯然精通某種合擊之法。

七人聯手,他雖不懼怕,但一戰之下,也不敢說必然全盛,而一旦受阻,數月積累之大勢便要回落。

「承蒙雲老先生信任,我等又如何能讓老先生獨自面對?」

三德淡淡說著,神情自若。

「阿彌陀佛!」

隨即,在高誦的佛號之中,七人齊齊踏步,發出雷霆炸裂,銅鍾震盪之音:

「命便在此,你可來取?!」

轟隆!

在數匹蛟馬驚恐的長嘶聲中,鋼鐵骨架的馬車一下被無形真氣震的粉碎。

長長的官道之上陡然揚起洶涌肆孽的氣流,盪起重重煙塵如龍。

呼呼~~~

縱橫激盪的氣流之中。

豐青玄大氅揚起,修長五指已經握在了漆黑如墨的長刀之上。

轟!

下一瞬,大地開裂,澎湃真氣滾滾而動。

豐青玄踏步,

躬身,

拔刀!

錚~~~

如龍刀吟聲中,一抹璀璨宛如大日橫空一般的刀光好似匹練一般騰空而起。

呼嘯間斬開百丈氣流,森森而至官道盡頭:

「老東西,你在找死!!!」

........

大日當空,陽光炙熱,七月天,天氣極為炎熱。

俠義門的正廳之前,大日直直照耀之地,卻擠了滿滿一群人。

白仙兒側立不遠處的假山之畔,遙遙看著。

雲海天立於正廳之前,身子挺拔如槍,縱使一頭長發花白,氣勢之強也宛如群星之間的烈日一般突出,讓人無法忽視。

在他身前數丈之外,數十人與他相對而立。

那些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當先之人,卻是一三十許左右的儒士。

兩隊人之間,還有不少人哭喊,控訴。

雲東流站在雲海天的身側,臉色難看無比,卻是認出了這在場二十多個人,全都是曾經蒙受過俠義門恩情的人。

「俠王爺,俠王爺啊!」

一口褪色的紅色棺木之前,一老嫗撲到在地,涕淚橫流:「你騙得老婆子好苦啊,好苦啊!我可憐的兒啊,他才活了十八啊!」

「俠王爺啊,你若要老婦的命,只管取走便是,為何,偏偏死的是我兒啊!」

老嫗咳血厲喊,好似厲鬼一般的聲音聽的一眾武林人士直皺眉頭。

偏偏四周還有七八個人也跪倒在地,哭喊連連,控訴著俠義門做下的種種傷天害理之事。

讓一眾武林人士將信將疑,不好打斷。

「老太婆!」

有武林人士受不了這哭喊聲,不由高聲打斷:「你說是俠王爺殺了你兒子?簡直是胡說八道!」

「不錯!俠王爺何許人也?如何會平白無故殺你兒子?」

「莫非是你那兒子做下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還有你們,說俠義門做下這許多惡事,可有什么證據?」

其他武林人士也嚷嚷了起來。

「天可憐見,我那兒子平生連只雞都不敢殺,如何會做下什么惡事?」

老嫗顫顫巍巍的手撫著棺木,通紅的眼看向雲海天:

「俠王爺啊,我兒死於你弟子之手,是也不是?」

「黃阿婆。」

雲東流臉色難看至極,再也忍不住了。

他前踏兩步,看向那老嫗:「黃阿婆,我師兄殺你兒子,已由我師掌斃於門前,你曾見屍體,是也不是?」

他的氣勢強大,一言發出,那老嫗就是身子一抖。

雲東流也不理那老嫗,看向一個四十多歲,僅有一臂一腿的中年漢子:

「金向榮!十六年前,獨行大盜左星劍奸殺你妻女,殺你父母幼子,可是我師奔行七千里,追蹤三晝夜,為你報仇?」

雲東流胸膛起伏,接連看向哭訴的其他人:

「李阿生!你兄一家死於大盜冀高原手里,是誰為你報了仇,找回你李家傳家之寶?」

「南二牛!你子被山賊綁架,可是你求到我俠義門頭上?我埋伏四天四夜,殺了山賊一百二十六人,身中十六刀,為你救子,可有虛言?」

「葉朋!十七年前,你一家老小被人所殺,是我老師奔行八千里而來,為你報仇.......」

「李三!那劉三刀玷污了王小娘,殺了王雲寶一家,並將那王小娘賣入青樓,我殺之,可有絲毫不對?」

「趙大!你家家奴伙同你小妾奪了你家財產,砍了你十三刀,幸好我師路過,為你治傷,為你奪回家產,對你可有半分虧欠?」

........

雲東流怒氣勃發,連踏七步,一樁樁一件件全都點了出來。

讓那些人全都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一眾武林人士更是驚嘆連連,紛紛怒罵那些人狼心狗肺。

「口舌真個利!」

那中年文士突然發出一聲冷笑。

「戚長平!我師十七年前奔行數千里,為其報了滅門之仇,你今日帶人前來污蔑我師,又是什么道理?」

雲東流怒目而視。

大敵將臨,這些人若是攪亂了他老師的心境,便極有可能讓他老師直接敗亡。

這是他萬萬不能夠忍受的。

「是嗎?」

戚長平臉色一下沉了下去,徑直看向默不作聲的雲海天:「老匹夫,我戚家三百四十六口人,可是你殺的?!」

四周的武林人士都是心中一跳,不可置信的看向俠義門眾人。

「血口噴人!」

雲東流與一眾俠義門的弟子全都怒極,真氣鼓盪,恨不得立即出手。

「住手!」

遲遲不言的雲海天一擺手,壓下了滿場的喧嘩。

他環顧四周,眸光一一掃過眾人,數十個『苦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紛紛低下頭去。

唯有戚長平直直的與他直視,臉上盡是怒氣。

「你們既然敢來,既然敢說,那便一定有證據.......」

雲海天立於炙熱陽光之下,不喜不怒:

「拿來讓老夫瞧瞧!」

他的聲音浩盪陽剛,於垂流而下的陽光一般炙熱。

「我......」

戚長平的臉上浮現一絲掙扎,但轉瞬便消失,伸手從身後拉出一個宛如人來:

「這是我家的家丁,那一夜大火之中,他藏身糞坑之中,僥幸逃過殺身之禍!」

噗通~

那人一下跪倒在地,向著四周武林人士連連叩首,被燒的宛如惡鬼一般的臉上一片猙獰:

「是,是雲,雲海天,殺了戚家所有人,是他,是他.......啊!不,不要殺我!」

他轉來轉去,看到雲海天之時突然大叫一聲,好似瘋了般一頭栽在地上,竟是硬生生的撞死了!

轟!

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廳之前數百群雄一下沸騰了。

不同於這些普通人,在他們看來,便是這些事真是俠義門做的也未必打緊,但戚家當年名頭也是極大,受過他們恩惠之人也是不少。

若其一家真是俠義門所殺,那才真是石破天驚的大事。

「只是如此?」

雲海天突然笑了,笑的好似極為開懷。

「你笑什么?」

戚長平忍不住怒喝:「老賊,你一生沽名釣譽,殺我全家還要裝作大仁大義,實在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混賬!」

雲東流勃然大怒,就要上前。

哪知肩膀一沉,回首看去,卻是雲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