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這是哪里？

他們是誰？

「這孩子，有些丑啊......」

「剛出生的孩子，都這樣皺巴巴的。」

「長大一些就好了.......」

一道道他從未聽過，但自然而然便懂了的話語在他耳畔響起。

他艱難的轉過脖子看去，那是一個斜靠在床榻之上，滿臉疲倦慈愛的女子。

「大郎在看我呢！」

女子虛弱的笑了笑，看向男人：

「武郎，你還沒給孩子起名字呢。」

「我大字不識幾個哪里會起名字？等俺攢一些錢財來，去請位先生起個名字吧。」

男人猶豫了片刻後道：

「現下，便先叫大郎吧，武大郎.......」

『武大郎.......』

他的精神泛起一絲困倦，沉沉睡去。

........

能擊破精神的，未必只有疼痛，還有許許多多的辦法。

一片蒙蒙亮的靈魂深處，道一圖綻放的如水光輝之下。

安奇生緩緩翻動著手中一塊白玉一般的卷軸，隨著他的心念轉動，卷軸之中的畫面不斷變換。

以他如今的精神境界，並不足以勾勒出一個完美無缺的世界。

事實上，即便是曾經的大摩天，也不足以勾勒出一個完整的世界。

大摩天也知曉這一點，是以，他只是勾勒出一個血海地獄，用酷刑簡單粗暴的折磨敵人的心靈精神。

若敵人崩潰，便趁虛而入改寫其靈魂，篡改其記憶。

而即便是敵人扛過去了，也必然要遭受不可磨滅的重創。

因為精神對抗，本身就是對於『神』的損耗，重創之後，再想殺之自然簡單。

但也正因為太過單一，碰到了真正不將疼痛放在心里的，心志無比堅定之人，就很容易吃大虧。

這也是他被龍雀刀主斬殺的原因。

有這樣的前車之鑒在此，安奇生對於自身精神世界的考慮就更多了，他此時不足以勾勒出一個完整的精神世界，也不想如大摩天那般勾勒出一個毫無潛力的刑罰之地。

那就很簡單了，先勾勒出一角，以小見大，可以有一步步完善的地方。

「這老和尚的心智的確堅定，精神也是少見的精純，至少能支撐的更久一些........」

安奇生端詳著卷軸。

以他如今的精神，一鼓作氣擊潰那老和尚自然簡單，但那樣簡單粗暴的手段，便太過浪費這樣一個寶貴的試驗品了。

以那老和尚的精神力，足以堅持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了。

不過安奇生絲毫不急，兩世為人的他，最不缺乏的，就是一個個的『故事』了。

但這，卻不急了。

彼此精神的傾軋，磨礪，本身對於自己的精神，也有極大的好處。

可惜的是，即便他不想輕易磨滅這老和尚的精神，但其在他的精神世界之中，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會被消磨精神。

自己有肉身為憑依，精氣滾滾可以加以補充。

被他截斷了肉身與精神的聯系的老和尚，精神卻只能越來越虛弱，直至徹底被磨滅為之。

呼~

光芒照耀的官道之上，安奇生緩緩睜開眼。

官道之前，一片空空盪盪，哪里有什么茶館客人，馬匹貨物？

只有一個雙手合十，正立於官道正中的老和尚罷了。

一切，都是幻象。

「精神對決，比起正面廝殺來的還要危險的多。」

安奇生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這老和尚剛出現之時，他便發現了，而那時，他還在一里之外，而此時，已經距離自己不過十丈了。

而兩人精神對決看似緩慢，實則不過幾個彈指時間罷了。

真要在正面決戰之中被精神波及，剎那失神便是生死一線了。

不過他的『神』比那老和尚更強，對決之中仍舊留著三分余力，便是那老和尚未曾被他精神世界籠罩，也傷不到他。

但若是數月之前，他五臟經絡都尚未凝聚的當時遇到這老和尚，那可就真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了。

老和尚雙手合十立於官道之上，微風吹拂著他的僧袍搖擺，好似沒有什么不一樣。

但他深陷的眼窩之中，一雙眸子卻一片混洞，失去了所有色彩。

「轉輪法學的這般差，也有勇氣拿來賣弄。」

微微自語了一句，安奇生自他手中拿起了那串舍利佛珠。

轉輪寺的和尚出了名的身無長物，這老和尚更是如此，除了這一串佛珠之外，也就袈裟稍微值點錢了。

「好一件神兵雛形，可惜不適合我。」

安奇生收起佛珠，踱步自老和尚身邊走過，迎著微風走向遠處。

呼~

在他身後，一縷火光如蛇般在那袈裟上竄動，繼而將老和尚整個吞噬在內。

光影垂流之下，熊熊火炬在官道上燃燒著。

直至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