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都城中多處地方都有天意教的封鎮,我進不得貢院就會被發現,我也無需你去刺殺那老皇帝,只需你幫我通過會試,其余事情,自然由燕某人自己來。」
燕霞客的聲音很是真誠。
他從來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若非是他委實無法自己動手,如何會拖累其他人?
薩五陵看著斗篷人,心中突然有些復雜,有些自慚形穢。
同樣披著頭蓬,自己斗篷下是人,這燕霞客斗篷下只是一具白骨,但此時他卻感覺他比自己更像是個人。
不由的有些觸動。
一沖動,點頭答應下來:
「.......好,我答應你。」
「如此,多謝薩道長。」
燕霞客長長一躬身。
薩五陵心中嘆了口氣,他雖然為人謹小慎微,但答應的事情自然沒有反悔的道理,扶起燕霞客,道:
「燕大俠心懷天下,老道我心中嘆服。」
「道長不說我自不量力已然極好了。」
燕霞客灑然一笑,聲音沙啞晦澀,卻也透出一股爽朗豪邁:
「若此番功成,燕某還留能不死,必與道長把酒......咳咳,坐而論道。」
他本想說把酒言歡,但想了想,自己是沒有機會再喝酒了。
「怎么會?老道佩服還來不及。」
薩五陵苦笑擺手。
這世界上總歸是有人會去做一些在其他人看來『愚不可及』的事情,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又如何不值得敬佩呢?
他自忖自己是做不到燕霞客這般舍生忘死,但不代表他不佩服這樣的行徑。
這樣的為人。
燕霞客搖頭不言,掃過四周,見無人窺視之後,身子一抖,已經縮成寸許大小,偌大的斗篷一下落地:
「還要道長帶我進城了。」
薩五陵點點頭,揣起寸許大小的白骨人魔,撿起黑色斗篷。
轉身向著青都城走去。
這時,穆龍城略微帶著一絲贊許的聲音在他心頭響起:
「來此界見的人不少,唯有此人,倒還算個人物。」
「是啊.......」
薩五陵下意識的就要贊同。
但他還沒說完,穆龍城已然冷笑一聲:「可惜,仍然是個蠢材。」
「呃......」
薩五陵嘴角一抽,誇人的是你,貶人的還是你,你到底鬧哪樣?
「他為人之時,潛力我尚且不知,但他此時這具白骨身,似乎是你那老師用過心思祭煉的,大小如意,水火不侵,金剛不壞,更難得的是潛力極高。
只需潛心修持,即便其人悟性一般,三五十年也未必不能有一番成就,屆時殺那皇帝如殺狗,何須此時犯險?」
穆龍城聲音淡漠:
「自以為舍生取義,實則除了感動自己之外,毫無意義。」
聽著穆龍城漠然的聲音,不知為何,薩五陵心頭突然有些不舒服,忍了一忍,還是沒有忍住。
不由的在心中辯駁:
「若什么事都要等到萬全之時再去做,那古今這諸多先賢們又算什么?」
穆龍城淡淡的回答他的詢問:
「除卻寥寥,其余亦皆是蠢貨罷了。」
薩五陵哪里說得過他,直將自己氣的夠嗆,一咬牙,哼哧哼哧的向著青都城而去。
他原本只是被迫答應,此時卻暗暗發狠,一定要做成這件事。
讓這『手爺』看看!
.......
大青很大,州府眾多,城池同樣眾多。
安奇生行走於大地之上,游走於諸多城池之間,似乎並沒有急著前去青都的意思。
沒過一州,他必然停留,甚至走遍每一處城池。
雖然其速度很快,但下得太極山一年,卻也還沒走到青都城。
嵊州,關信城。
安奇生立於城中最高的酒樓之上,俯瞰夜幕之下城池之中的點點燈火。
某一刻,他心中念動,似有所得:
「這穆龍城不愧是一代人傑,於太極感應篇上的一些推演倒是有些意思.......」
若以皇天界的修行體系來說,王權劍並非他的本命,包涵了王權劍在內的無限洞天,輪回福地才是他的本命。
無限洞天,輪回福地之中的所有,都算的上是他的本命產物。
比如穆龍城。
自然的,穆龍城的所思所想,所修所得,也都是將成為他的底蘊,收獲。
穆龍城關於太極感應篇『體魄篇』的推演,他自然也是第一時間就知曉了。
其中斷肢再生,他早已能夠做到。
而滴血重生......
呼~
他心念轉動間,一道金光倏忽間破空而來,一躍落在他的身前。
呼呼~
黃狗一落地,就瘋狂的抖動毛發。
肉眼可見的一點點燈火被它甩落了下來,又自落入安奇生的手中。
這是萬家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