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眼看養虎為患,心中不免都對他抱有怨言,只是方迎秋地位極高,他們不敢頂撞罷了。
「有何不可?」
面對眾人的冷眼,方迎秋神色淡淡,不喜不悲,聲音都沒有什么波動:「世無恆在,也無恆強!至尊尚有力衰之時,我等聖地又豈能永世強盛?」
「笑話!」
黑衣老者拍案而起,冷笑一聲:「我大始聖地立世數百萬年,代代皆有天驕出世!
那元陽道人縱是一世之尊,又如何能匹敵我等萬世榮耀?」
「林楓墨,你這套說辭,也說過許多次了。」
方迎秋安坐不動,眸光清澈,映出殿內眾人的神情,搖搖頭:
「可你又是憑借什么坐上的大始聖地大長老之位?可是你把屠狗殺豬的老子為你積攢了的家私過於豐厚嗎?」
轟!
血氣狂飆,穹天高處本就冷煞,此時卻好似置身岩漿火海之中,整座大殿都為之嗡鳴震動起來。
浩盪血氣之中,林楓墨眸子燃燒,實質的火焰繚繞全身,顯然怒極:
「方迎秋,你是想死嗎?」
方迎秋仍坐而不亂,輕彈手指,神色隨意:「就憑你?還不夠吧!」
呼~
大殿被肅殺之氣充斥,大始聖地諸多長老,真傳弟子都是皺眉。
卻也不是太擔憂,聖主在前,自然是打不起來的。
「好了。」
果不其然,見兩人劍拔弩張,寶座之上的大始聖主也發話了。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劍拔弩張的兩人:「別人還未真個打上門來,你們自己就先亂了,真是笑話!」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壓下了殿中一切雜音,撕裂了沉凝肅殺的氣氛。
「方長老說的有些道理,時代大勢不可逆,若果真大勢滾滾,我等退避也沒什么......」
大始聖主凝視方迎秋,後者坦然與其對視,本也心中無愧。
「可,那元陽道人,代表不了什么,更代表不了大世!」
大始聖主神色平靜,聲音漠然:
「天變未至,一切都是虛幻!人都不曾見過,就要退避三舍,此事若為,本座豈非淪為天下笑柄?」
方迎秋面色微變,不說話了。
林楓墨也收斂了怒意,垂手傾聽大始聖主的話。
「天地正逢變革,有元陽道人橫空出世,才情絕世,有九州四海無盡漠,諸族諸聖地蠢蠢欲動,星海之中更有波瀾起,疑似有星空諸強意圖降臨......」
大始聖主眸光幽幽,如同有無盡星海入目,似乎看到了星海之中生出的驚天變化:
「值此大世,有人宗破道隕,有人黯然避世,有人封山隱遁,卻也有人奮力抗爭!
我大始聖地於此大世未見得要獨占鰲頭,可也不能泯然眾人!大世未至,誰主沉浮,尚未可知!」
音波似雷,震耳發聵,偌大的大殿之中頓時沒了雜音,變得沉寂。
無論是誰,在這一道聲音之中,都能聽到大始聖主心中最為深沉的野望,那如火,如陽。
壓抑不知多久,一旦爆發,必然是驚天動地。
眾人沉默,還是方迎秋長長一嘆,開口了:
「聖主所言,請恕我不能苟同。」
大始聖主漠然俯瞰:「為何?」
「若以修士而言,自無不可,但聖主背後,是我大始聖地......」
方迎秋神色平靜,微微拱手:
「若聖主有著封王,角逐至尊之心,那么,方迎秋在此,懇求聖主退位!」
懇求聖主退位?!
此言一落,大殿之中氣氛頓時變得無比之詭異。
包括林楓墨在內,大始聖地諸真傳,長老,沒有一個人能夠想到方迎秋的膽量竟然大到如此程度!
竟然要聖主退位!
林楓墨驚怒已極,登時踏前一步,氣勢如潮如山鎮壓,發出雷霆法音:「方迎秋,你要造反?!」
「不!」
方迎秋緩緩起身,氣勢如大日初升,層層拔高,他的眼神之中,卻沒有林楓墨。
只是凝視大始聖主:「祖師有言在先了,如說造反,是聖主你,要造反!」
「你大膽!」
林楓墨色變,這才知道,這方迎秋往日與自己說話是多么『含蓄』了。
嗡~
一道浩大氣息充塞大殿,如同大日墜入此間,瞬間照破一切不和諧。
「方長老雲游東洲多年,似是知道些什么......」
大始聖主神色淡漠,不喜不怒,深深凝視了方迎秋片刻。
方迎秋是大始聖地二長老,也是大始聖地天機一道修持最深之人,且常年游歷天下。
曾經,是他最為倚重,相信之人。
可如今.....
大始聖主心頭泛著思量,面上卻是長長一嘆:
「或許,本座該去見一見那位,讓方長老如此忌憚的元陽道人,是個怎樣的風采......」
「嗯?!」
大始聖主的話音未落,包括他自己在內,整座大殿之中的諸多長老,真傳。
心神就皆是一震。
或回首,或抬眉,或凝視,看向那巍峨宮殿,天宮之外。
咚!
咚!
咚!
似有流星墜地,好似遠古神人以拳做錘,以虛空為鼓,所敲出的撼世之音。
眾人抬首。
只聽陣陣音波自四面八方而來,宛如實質一般盪漾在無邊雲海之上,圈圈擴散而已,就掀起了雲海的無盡翻滾。
長空若浪,雲霞漫天。
聲勢浩大至此,登時就引起了整個大始聖地的沸騰。
「發生了什么?」
大始聖山,懸浮天宮諸多大始聖地的弟子,長老,皆是凝神遠望。
只見無邊雲海之中,一魁梧巨人踏步前行,拉車而來,並不如何華貴的車輦之上。
隱有一道人抬眉,遙隔虛空無垠,淡淡開口:
「貧道元陽,拜山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