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挨打(1 / 2)

將門嫡女 顧婉音 2737 字 2020-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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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峻之一愣,似乎有點反映過不過來:「什么?」

「我想學醫。做女醫,跟常太醫家那幾位姑奶奶一樣。」沈玉闌平靜的重復一遍。倒不像是在征求沈峻之的同意,反而像是在知會。

沈峻之皺起眉頭,「這……」

「父親覺得不妥當?」沈玉闌挑眉反問。面上仍是一片平靜,沒有半點波動。

「自然不妥當。」沈峻之毫不猶豫的言道:「你一個小姑娘,拋頭露面的成什么樣子?」

「父親知道太太不喜歡我吧?」沈玉闌很不客氣的開了口,說話也沒有絲毫婉轉,反而犀利得如同刀子一樣:「沈玉珊也不喜歡我。太太故意尋我的錯處,借題發揮。我尊她是長輩,所以我乖乖認罰。可是你知道嗎?兩個時辰,我跪在那兒念女戒。沒吃中午飯,也不給口水喝。我讓丫頭回去替我取,還被攔住不許。父親,試問,遇到這種情況你怎么辦?我做錯什么了?是,我是見了常俞不假。可是常俞從大門口進來,一路走過來多少雙眼睛看見了?哪怕是有一個人提醒我一句,我也不至於會這樣吧?太太既然覺得我做錯了,那為何一開始不阻攔?等到人走了,倒是來挑我的錯了!還有沈玉珊,你知道我為什么沒用那墊子嗎?因為她跟我說,那是她賞給我這個鄉下丫頭的!我倒是慶幸我還有那么一點兒骨氣,才幸免於難!」

說到這里,沈玉闌頓了頓,然後看著沈峻之慘白的臉色,「呵呵」的笑了:「從我進這個大門,已經聽過無數次鄉下來的野丫頭。試問,他們真的拿我當大小姐嗎?太太和沈玉珊不喜歡我,我理解。可我不理解的是,為什么同樣是你的女兒,差距就這么大呢?還有我娘,我想問問你,她在你心里算什么呢?她死了,幾個下人都敢在守靈的時候吃酒賭錢,你又做了什么?真的就是下人的錯嗎?」

沈玉闌一聲聲的質問,不亞於是千斤重錘,一下下的砸在沈峻之的心上,讓他根本就招架不住。

沈峻之根本就沒想到,一直乖巧懂事的沈玉闌,竟然會這樣伶牙俐齒,說出這樣犀利得讓人根本無從反駁的話。

太讓人意外了。

看著沈峻之啞口無言的樣子,沈玉闌笑了,笑得蒼涼:「我以前就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你一直不回來,可娘還等著你。娘總說是應該的。可是真的是應該的嗎?最可笑的是,她等了這么些年,等來的不過是一道催命符!」

沈峻之再也承受不住,霍然起身來,面色青青白白,如同廟里面目猙獰的惡鬼。

「我娘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一件事情,就是沒在你停妻再娶的時候,問你要一張休書。白白蹉跎了這么些年的時光。白白的的浪費了青春,最後白白的送了性命!甚至還連累得她女兒嫡女不像是嫡女,庶女不像是庶女,更被人嘲諷著叫鄉下來的野丫頭!」沈玉闌連連冷笑,面色一片清冷霜寒,竟是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凌厲到根本就讓沈峻之不敢直視。

「你不是覺得學醫不好嗎?可是我得告訴你。我寧願在外頭拋頭露面,也不願意呆在這個家里被人糟踐!我不想被人叫鄉下來的野丫頭。也不想成日里被挑錯,更不願意被自己的妹妹那樣鄙夷的看著,然後用恩賜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更不願意哪天我白白的再丟了我自己的性命!或是莫名其妙的就被人下了毒,或是弄成了殘廢!」

就在沈玉闌深吸一口氣准備再繼續說下去的時候,沈峻之卻是咬牙切齒的一巴掌甩了過來。

沈玉闌只聽見「嗡」的一聲響,頓時人都是猛地趔趄暈眩了一下。等到回過神來,臉頰已經是火辣辣的一片疼痛了。

沈玉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手指觸及之處,竟是**辣的一片。

沈玉闌笑了。笑著笑著落下淚來,卻是執拗的不肯低頭,反而倔強的看著沈峻之:「你看,我不過是說了幾句實話,你就打我了。可是沈玉珊她那樣,你卻要我替她隱瞞,要我咽下委屈!沈峻之,你摸摸你的心,那真的是肉長的嗎?我娘懷著身孕在鄉下等著你,可是你卻重新娶了美嬌娘。我娘懷胎十月替你生兒育女,可是等來的卻是她從正妻變成平妻的書信!她一心以為你會很快接她過去,可是一等就是十年!沈峻之,你和郭氏沈玉珊一家人和和樂樂的時候,想沒想過,我和我娘冷冷清清的在鄉下等著你?你為什么要來接我們呢?你若是不接我們,我娘就不會死。我也不會成為現在這樣子!」

「夠了!」沈峻之猛地抱住了頭大喝一聲,似乎已經承受不住。

沈玉闌卻不肯住口,連連冷笑:「說你幾句你就受不了了?那我娘呢?別人都說你不要她了,她還等著你,說她犯賤!她心里該多難受?沈峻之,你虧心不虧心?你發妻被人謀害,你卻還在京城安枕無憂!你發妻靈堂被人褻瀆,你卻還裝模作樣的偏袒你的美嬌娘!你的女兒被人罵是野丫頭,被人糟踐,你卻還要她替別人遮丑!」

沈峻之雙目已經是赤紅一片,就那么瞪著沈玉闌,神色猙獰:「別說了,住口!」

沈玉闌這一次沒再說下去,閉上眼睛生生的將眼眶里的淚都逼回去。等到心情平復,喉嚨里也不在哽咽之後,她才又緩緩開了口:「我知道我不該怨你。或許你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可是我心里就是覺得委屈,覺得不痛快。我替我娘不值!你知道為什么我會做噩夢嗎?那是因為我怕!我怕郭氏,甚至怕沈玉珊!我一想到就差那么一點點,我就直接跪在了鋼針上,我心都在發顫!我要去學醫,是因為至少不必天天呆在這府里,天天見到郭氏和沈玉珊!她們不喜歡我,我又何嘗喜歡她們?所以,還是干脆避開得好。至少,眼不見心不煩。」

說完這番話,沈玉闌沒再理會沈峻之,徑直出了屋子,又將門關上,這才一路疾行進了金荷的屋子。進去之後,她便是再也忍不住心頭的委屈,放聲大哭起來。

金荷自然是嚇了一大跳。忙不迭的摟住沈玉闌,也不敢多問,只是替沈玉闌一下下的順氣,又柔聲安慰:「哭吧,哭吧。哭過了就好了。」

只是了來龍去脈,卻是徹底驚住了,明顯的急了起來:「你怎么敢這樣和姨夫說話?你也……」

再看見沈玉闌面上那個已經紅腫起來的巴掌印,金荷更急了起來——「姨夫打你了?」

沈玉闌咬牙冷笑,捂著臉眼底一片恨意:「可不是打我了?真是威風得很。」從小到大,她雖然算不上蜜罐子里長大的,可是這樣的委屈,卻也是沒有過的。爺爺脾氣那樣暴躁,她也不是沒犯過倔脾氣頂撞,可是卻也沒挨過打。

可是今兒沈峻之竟然就這樣一巴掌抽了過來。

沈玉闌心里對沈峻之的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父女情,也在這一巴掌之下徹底的崩潰消散了。更重要的是,沈玉闌覺得自己是占著理的。沈峻之才是理虧的那一個。她說錯什么了?

如果說沈峻之真的對吳氏一片赤誠,那么沈峻之就絕對不會在那個時候讓郭氏進門,更不會讓郭氏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入門。雖說是平妻——可是也有個下來後到,大小之分的。

是,郭氏身份尊貴是不假,郭氏的娘家顯赫也不假,能給沈峻之壓力也是不假。可是這樣的事情,總不可能是郭氏一廂情願。若是沈峻之無意,郭氏再在怎么也不可能強行逼著他娶親吧?

所以,不管沈峻之嘴上說得如何,沈玉闌對此都是有些耿耿於懷的。她最憎恨花心的男人。因為她父母之所以離婚,就是因為她爸爸的拈花惹草。更甚至,是在她即將臨盆的時候被著了個正著。

可想而知,當時她媽媽是個什么心情。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連帶著她也沒了被母親疼愛的資格。哪怕是她漸漸長大了,懂事又乖巧,也同樣不能換來任何的母愛。

那個時候,沈玉闌就對所謂的母父母徹底的死了心。

不過吳氏的所作所為,卻是又讓沈玉闌心底的死灰有了復燃的跡象。也讓那些早已經掐滅的期盼也冒了頭。

不過,沈玉闌這會子,卻是只覺得自己是可笑的。吳氏是吳氏,沈峻之是沈峻之,沈峻之如何能和吳氏比?

金荷見沈玉闌這幅樣子,也算是徹底的愣住了。半晌才似乎回過神來,有些著急:「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再說了,他在氣頭上,你也該避讓幾分。哪里能頂撞著來?你不是說過,如今姨媽不在了,咱們只能依靠他,所以要處處的謹慎小心忍讓?」

沈玉闌見金荷皺眉著急的樣子,也是稍微回過神來一點。當下抿了抿唇,苦笑:「脾氣上來,一時忍不住了。」她的確是該忍住的。金荷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