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車隊整齊的停在總統府主樓前。
賀一渡走過去,聲音喑啞又低,「承哥。」
陸承洲站在車前,掃了一圈人,沒看見顧肆,眉心一皺,一開口,聲線裹著幾分寒,「顧肆呢?」
賀一渡道:「午飯之後在客房休息,白長老去叫人了。」
秦放下車看到賀一渡那張臉,震驚的脖子往前伸,瞪大眼,「老賀,你這……」
賀一渡一晚上沒睡,眼角蔓延出細微的血絲,眼底泛紅,看著情緒非常不好。
這就是陸承洲三人從來不會出現在任何政治場合的原因。
因為一旦出現,代表的就是一方勢力,一個地域,身不由己,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一切都要以大局為重。
這次的事,要擱平常,他們早動手把惡魔監獄給端了。
現在卻不行,牽扯的問題跟勢力太多了。
難怪他們家一向溫潤斯文的老賀這么火大。
梅爾特上前一步,伸手,微微一笑,「陸先生,陸夫人,秦先生。」說著,他轉向霍執,「霍先生也來了。」
陸承洲黑衣黑褲,手臂懶散的搭著車門,冷白的手腕自然垂著,襯衫袖口裹挾著幾分寒意。
慵懶散漫。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梅爾特,絲毫沒有與他握手的意思,
陸承洲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面,陸家有專門的人負責和各國皇室以及大家族交涉,根本不必他親自出面。
除了在陸承洲大婚當日見過傳說中的陸家現任家主。
梅爾特是第一次和陸承洲這么面對面,對方周身強勢的壓迫感讓他一時之間有些不適應。
他看著自己僵在半空的手,眸底沉了沉,有些下不來台。
最後是霍執伸手解了圍,「總統閣下。」
梅爾特感激的頷首,目光一轉,看向車內翹著二郎腿玩手機,似乎並未打算下車的顧芒,愣了愣。
米綾這時出聲,「諸位請先進去休息。」
「不必了。」陸承洲稍微偏著頭,漫不經心的。
賀一渡聞言,起初沒反應過來,看見穩坐車內的顧芒,才明白,薩沙的手,顧芒沒打算治。
米綾神色一緊,維持著微笑,「陸先生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們不是談好了,神醫幫我女兒治好手,我們對內閣和情報局有了交代,就會接茜茜回來。」
「呵。」秦放笑出聲,抱著胳膊,流里流氣的開口,「什么意思?看不出來嗎?你女兒那手,另請高明吧。」
整個總統府的醫療團隊都束手無策,醫學組織的人也來了,都說只能找顧芒。
他們還去哪兒另請高明?!
米綾眼梢氣的微微泛紅,抿唇,聲音冷了下來,「你們要反悔?」
不是說林霜和這位陸夫人交情很深嗎?
現在這樣,是打算接了顧肆就走?
「承哥……」賀一渡擰著眉緊張的看著陸承洲。
「兄弟,別擔心。」秦放看好戲似的睨著米綾,「灰色大廈那邊兒已經派人去了,現在……」
他低頭看了眼腕表,笑,「應該已經到devil監獄了。」
賀一渡一怔,他們跟灰色大廈沒什么交情,不止沒交情,甚至灰色大廈還一直在調查他們,跟他們不對付。
這股勢力不是給錢就能替你辦事的。
他們怎么會出手幫忙?
驀地,他腦子里閃進什么,脖子有些僵硬的動了動,轉向顧芒那邊。
大佬始終沒抬頭,姿勢沒個正形的坐在車里。
米綾聽到「灰色大廈」這四個字,皺眉,灰色大廈要插手,一定會給總統府打招呼,而且書面文件下來,一道道程序最快也要走一天,緊急任務灰色大廈都是直接聯系事發之國的安全局……
根本不可能這么快。
這個想法剛出現在她腦子里。
一道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聲音是從梅爾特的身上傳出來的。
他拿出手機,是一串加密數字,還有灰色大廈的標識。
梅爾接通電話,以為是灰色大廈的元老,但沒想到打電話過來的是灰色大廈的頭把交椅。
「您好,我是梅爾特。」梅爾特十分客氣。
這位是個極其神秘的人物,竟然親自出手處理這件事。
通話時間只有十多秒,對方似乎只是跟梅爾特打了個招呼,聽到他應聲,兩人道別就結束了電話。
米綾看著梅爾特垂下手,她捏緊手指,「他們把茜茜帶走了?」
梅爾特點頭,沒有多說,眼底顯然浮現被挑戰了權威的絲絲怒火。
旁邊站著的國務卿臉色難看,「這是我們總統府的家事,陸先生聯合灰色大廈橫插一腳,是想干什么?」
「家事?」賀一渡淡笑,眼底冰冷無溫,「我怎么記得,剛才你們內閣所有人自詡這是國事呢?」
秦放挑眉,「你想按國事處理,那咱們就按國事處理,私了公了你們隨意,我們呢,隨時奉陪,也讓灰色大廈聽聽,你們是有多大臉,才能說出影盟九尾嫉妒d國一個技術司司長這句話的。」
這瞬間,內閣所有人臉色黑沉似水。
秦放目光掃過這群人,「一把年紀了,格局打開。」
已經到了傍晚,外面卻被總統府里傾瀉出來的光照的亮如白晝。
陸一清楚看到對面那幫人憤怒抽搐的臉。
氣氛死寂。
事情鬧到這一步,灰色大廈插手,整件事已經沒有糾結的必要。
梅爾特警告的瞥了國務卿一眼,讓他閉嘴。
接著放好了態度,轉向陸承洲,「陸先生,其實沒必要麻煩灰色大廈,這事兒原本就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對,兩個女兒之間的矛盾是我沒處理好。」
陸承洲目光落在總統府門口的方向,顧肆還沒出來。
他下巴抬了抬,吩咐陸一,「去看看顧肆。」
對梅爾特的話充耳不聞。
「是。」陸一拱手,朝總統府內走去,夏迪主動帶路。
梅爾特被當面這么打臉,眸色發沉,忍著火氣,又朝顧芒示好,「陸夫人,薩沙的手只有您能醫治,診金方面,由您作主。」
米綾為了薩沙的手,也只能讓步,「陸夫人,只要能治好我女兒的手,條件隨您開。」
秦放笑了,「不好意思了,米綾夫人,你呢,跟誰合作,就找誰醫治去。」
語氣意味深長的。
算計到他們家小嫂子頭上了,還想治手?
想的挺美。
米綾聽到這話,心里猛地一咯噔,「你什么意思?」
秦放正要說什么。
這時候,顧肆和白長老等人從總統府里面走了出來。
陸一剛走到總統府門口,就碰上他們。
他拱手行禮,「小少爺。」
隨即,他看向一直跟在顧肆身邊的唐意,想了想,恭敬道:「唐小姐。」
審時度勢,陸一現在很擅長。
顧肆點頭,往前走,視線掃過那一堆人,沒看見顧芒,「我姐沒來?」
陸一落後他半步,「夫人在車里。」
走到車這邊。
顧肆看見霍執,擰眉,表情看著就很嫌棄,「霍執?你怎么在這兒?」
這句話和顧芒剛才一模一樣,霍執覺得有趣,笑,「我陪你姐。」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沒有姐夫嗎?要你陪?」顧肆沖他翻了個白眼,往陸承洲那邊走。
霍執就沒從顧肆這兒得過好臉色,早習慣了。
白長老也很久沒見到霍執了,愣了一秒,彎腰行禮,「大小姐,姑爺,霍先生。」
霍執再怎么說也是極境洲曾經的第一把交椅,白長老對他保留了一分恭敬。
顧肆轉向顧芒,笑的露出小虎牙,「姐。」
顧芒抬眸,目光落在朝她跑過來的顧肆的身上。
突然,她漆黑的眸底微凝了凝,盯著顧肆,視線鋒利又冷。
陸承洲察覺到顧芒周身氣場的變化,偏眸,就看到一直坐在車里動也沒動的顧芒,一腳踩下車。
那雙眸子冷的像刀子,眉眼間的殺戾幾乎要沖出來。
「他不是顧肆!」顧芒嗓音壓得又低又冷,裹著狠意。
在場的人全都懵了一下。
顧芒在說什么?
不是顧肆?
一群人目光下意識轉向「顧肆」。
徐晦見自己被拆穿,臉上欣喜的笑容驟然消失,唇角緊綳。
他距離顧芒已經極近,袖口掉出一把匕首,刃尖折射出寒芒,朝顧芒逼了過去。
眾人看見這一幕,大驚失色。
白長老大喊:「大小姐!」
徐晦單手一撐翻跳上車,繞過擋在前面的陸承洲,匕首從側面角度刁鑽朝顧芒揮了過去,速度極快,帶起冷風。
陸承洲沉著臉扯著顧芒的胳膊往後退,出手擒住徐晦的胳膊,一個反擰,匕首從徐晦手里脫落。
被陸承洲踢開,匕刃深深沒入遠處地面,大理石板以匕首為中心,向四周龜裂開。
徐晦見狀,眼神十分冷靜,抬腿朝陸承洲踢了過去。
卻被對方抓著手腕從車什么,顧肆不是被陸先生打暈了嗎?」米綾咬死不認。
陸承洲直接一手刀把徐晦劈暈了,扔給陸一,「看好他。」
「是。」陸一抬手叫來幾個手下,吩咐了幾句什么,和他們一起把徐晦帶去後面的車里。
米綾瞪著顧芒,冷聲道:「你們在總統府鬧事,到底想干什么?!這是總統府!不是京城!更不是極境洲!」
顧芒輕輕笑出一聲,詭譎又邪,笑得米綾腦子里一根弦緊緊綳直。
女生沒再和她廢話,下巴一抬,慢吞吞的吩咐,嗓音寒意徹骨,「去把那位二公主請下來。」
「顧芒!」米綾聞言,臉色大變,見陸七等人轉身,沖總統府的守衛大吼,「還愣著干什么!給我攔住他們!」
總統府的持槍守衛立即大批上前。
「住手!」梅爾特厲聲喝止。
他大概猜到顧肆可能被人換了,還是在他總統府被調換的,幾十年來都穩重自持的面色透出幾分慌亂。
極境洲的總理事在d國出事,d國是要上國際仲裁的!
他上前一步,嗓子有些不穩,「陸夫人,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顧芒沒有吭聲。
「誤會?」秦放臉上所有的笑都斂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狠勁兒,「我想總統先生可能不清楚,您的夫人和女兒,和極境洲的通緝要犯徐瀛勾結。」
梅爾面色大變,猛地轉向米綾。
陸承洲走到顧芒身邊,冰冷沉凝的視線掃過米綾和內閣所有人,「或者我換一個問題,徐瀛在哪兒?」
「陸少。」
陸承洲的耳麥里忽然傳來陸一的聲音。
「這小孩不是易容。」陸一聲音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他頓了頓,語氣凝重,「還是讓夫人來看看吧。」
顧芒耳朵里也塞著耳麥。
陸承洲和她對視一眼,沒說話,直接握著她的手,轉身往末尾的車那邊走。
秦放,賀一渡和霍執等人跟了過去。
……
「陸少,夫人。」陸一讓開地方,遲疑著開口,「不是易容,好像……也不是整容。」
「啥意思?」秦放聞言,徹底懵了。
沒整容沒易容?
天生跟顧肆長得一模一樣?
顧芒接過陸七遞過來的塑膠手套,從徐晦的頭骨摸到下頜骨。
確實不是整容,也沒有易容。
周遭安靜的過分。
秦放等人見顧芒沉默不語,就知道陸一的結論是真的。
這孩子到底咋回事兒?
霍執目光落在徐晦臉上,眸色深不見底,盯著那張臉看了幾秒,他眼皮垂了下去,似乎在思考什么。
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