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向若水瞧了一眼,燭光下,她的肌膚泛出白玉般的光澤,只要一想到要讓她這樣的雪玉肌膚躺在那樣骯臟的床單上,他就覺得受不了。
若水卻並不很在意。
前世身為軍醫,什么樣的艱苦條件她沒嘗過?比這更簡陋更困難的的地方她都住過。
這實在算不得什么。
她實在太疲倦了,一看到床,她就覺得身子在飄,徑直走到床前,倒頭就睡。
她並沒有如願的躺倒在床上,而是落在了墨白的臂彎中。
他皺著眉,一臉嫌棄的模樣。
「這床這么臟,也能住人?咱們換一家。」
「這是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你上哪兒換?」若水輕笑,眼睛幾乎要閉上了,「放開我,我好困,我要睡覺。」
若水說的確實是實情,不睡在這兒,又能睡哪兒?
但是讓她躺在那樣的一張床上,墨白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他伸手一扯,脫下了身上的外衣,鋪了上去,這才道:「好了,睡吧。」
若水瞅了一眼,閉眼躺在床上,向里翻了個身,嘀咕了一句:「假干凈。」
她合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假干凈?
墨白怔了一下。
這丫頭好像還不領情啊!自己的那件白袍,她都不知道有多貴!
那可是有著天下第一針美譽的綉娘,一針一線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綉出來的,天下間只有這一件,就這樣拿來給她墊在身下當床單,他還不知道有多心痛呢。
哼!
他拉過一張板凳,放在床前,然後盤膝而坐,開始閉目調息。
突然,他耳朵一動,遠遠聽到了馬蹄的聲音,靜夜之中,聽起來格外清晰。
蹄聲急促,轉眼之間,就已經到了客棧門口,然後戛然而止。
好快的馬!
墨白心中一動。
若是有這樣一匹馬代步,明天她就可以多休息一會,用不了一天一夜就能趕到帝都。
嗯,說什么也要把這匹好馬弄到手。
墨白正盤算著念頭,突然聽到有人用力拍打板門,然後就是「咣當」一聲,那兩扇薄薄的板門被來人一腳踹破,來人沖了進來。
「掌櫃的,快,給我一間上房,快!再幫我請鎮上最好的大夫來!」
來人急吼吼的叫道。
好熟悉的聲音!
墨白長眉一挑,不由得怔了,心道:怎么會是他!
掌櫃的為難道:「實在是對不住客官,小店只有一間上房,已經住進了一對小夫妻,小店還有幾間板房,如果客官不嫌棄……」
他話未說完,就被來人打斷:「我就要上房,什么小夫妻老夫妻,你馬上讓他們給我騰出來,要多少銀子,我有!」
接著「當」的一聲,像是一錠銀子被拋在了櫃台上。
掌櫃的還是一臉難色,那人不耐煩了,叫道:「上房是不是樓上那間?我去叫他們讓出來!」
緊接著響起了「咚咚咚」上樓的腳步聲。
墨白忽然回身,向床上的若水瞧去,只見她長睫未動,鼻息細細,正在熟睡,顯然這幾天她著實累了倦了,樓下這般響動都不曾驚醒了她。
那人已經來到了房門口,正在伸手拍門。
墨白突然把板凳一推,身子一縱,已經躺在了若水身邊,他身法輕靈之極,床板竟然沒有半點顫動,若水睡的正香,更是毫無所覺。
那人拍了兩下門,不聽里面應聲,不耐煩了,伸腳用力一踢,門閂登時斷了,房門應手而開。
「里面的客人打擾了,我出十兩銀子,請你們讓出這間房!」
那人氣勢洶洶地說道,大踏步走了進來,把一錠銀子往桌上一放,然後回過身來,向床上瞧去。
房間內只燃著一枝細小的蠟燭,燭光昏暗不明,但也能瞧得清楚,那張木板床上正躺卧著一男一女,面向里壁,睡的正香,果然像那店家所說,是一對小夫妻。
「喂!醒醒!給你們十兩銀子,我要住這間房。」
那人又大聲說了一遍。
墨白揉了揉眼睛,翻了個身,轉過臉來,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沒好氣地道:「是誰大半夜鬼叫鬼叫的,擾人清夢,想找死嗎?」
他從床上坐起身來,借著燭光打量著面前的那人,然後臉上露出驚訝之色,道:「怎么會是你?」
他臉上的驚訝之色自是裝出來的,可是他對面的那人看到他,就像是見到鬼一樣,整個人呆住了。
進來的那人是一名少年,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容貌清逸脫俗,此時卻一臉的駭然,一雙黑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要掉下地來。
「墨、墨、墨白!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那少年瞠目結舌的道。
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墨白和若水一路追趕的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