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若水,再次返回了皇宮之中。
兩人都穿上了夜行衣,用黑巾蒙著面。
這也是若水的提議,她說是不希望被人發現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居然於夜半三更潛入皇宮,行事鬼祟,傳揚出去的話有損二人的聲譽。
小七不禁好氣又好笑。
她就對自己夫君的功夫這樣沒信心么?
有他帶著,那一群酒囊飯袋的皇宮侍衛怎么可能發現!
但只要她高興,他自是無有不依。
這勤政殿他輕車熟路,日日都來,帶著若水潛進殿中,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沿途沒有驚動一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殿中。
大殿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因為這里是聖德帝白日里批閱奏折的地方,乃是宮中禁地。
通常聖德帝離開之後,便由德喜公公將門反鎖,連打掃的太監都不得進入。
直到第二天,德喜公公會來打開房門,監督著一眾太監和宮女們將殿堂的內外打掃得干干凈凈。
所以若水才會提議憊夜前來。
因為她知道現在大殿里的情形一定和白天的時候一模一樣。
所有的東西都沒有經過清理,尤其是那只香爐!
兩人沒有燃燭,因為長窗之外不時有宮中侍衛巡邏而過,只要這里有一點的燭光就會立時被發現蹤跡。
若水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到,小七卻幾乎能做到視暗夜如白晝。
「小七,你去把香爐里的灰燼全都掃出來,裝在這個瓶子里面。」
若水把一個寬口瓶交在小七的手中,然後輕輕聞了聞,果然從空氣中彌漫的墨香之中嗅到了一絲極淡極淡的幽香。
看來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
她心中有了底。
小七依言盛了一瓶的香灰,然後塞上瓶口,遞還給若水。
他現在已經知道了若水的意圖,心中也像若水一樣,有一絲隱隱的不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事,卻又說什么也不敢相信。
「還需要什么?」他簡短地問。
「不要了,咱們回去吧。」瓶子到手,若水心滿意足。
二人打道回府,依然沒有驚動宮中侍衛。
回到房中,若水迫不及待地鋪開一張白紙,然後將瓶中的香爐倒出一小撮在紙上,取過火折,點燃了那紙。
小七只覺得納悶,不明白她此舉的用意,卻聰明的並不發問。
白紙迅速地燃燒起來,隨著火光的升起,房間里開始散發出一股香氣,和擺在窗口的幽冥花的花香幾乎一模一樣。
現在就連小七也被勾起了興趣。
這相同的香氣足夠引起了他的警覺,他馬上反應過來,問道:「有人在勤政殿中的香料中動了手腳!父皇就是吸入了大量用幽冥花制作的香料,才中的毒!」
這事情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但事實就擺在眼前,卻由不得他不信。
若水點了點頭,又補充道:「父皇吸入的只是一部分,這香料在父皇的寢宮中一定還有,可惜我當時沒有發覺,現在那香爐之中,定是連粉末也找不到了,唉!」
她懊惱地嘆了口氣。
「水兒,你的意思是,下毒之人會不會是……他?」
一個名字在小七的舌尖上打轉,卻始終說不出來。
他雖然沒說,若水也知道他要說出來的名字是誰,搖了搖頭,道:「不像。」
「為什么不像?」小七挑眉。
在他看來,倒像得很呢!
因為他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巧了,正好趕在父皇前腳剛剛中毒,他後腳就出現在了皇宮里。
四年了,他要是或遲或早的出現,小七都不會懷疑到他。
可現在,種種的矛頭和疑點都指向了花王爺。
小七縱然是想讓自己相信他不是毒害父皇的凶手,卻怎么也說服不了自己。
「有的時候,看起來越像是真的事情,它反倒像是假的,而看上去假的,倒有可能是真的。」
若水沉吟著,有條有理地分析道:「你想的不錯,他的出現的確很巧,很容易讓人引起懷疑。可如果是你下的毒,你會選擇在這樣的時候出現嗎?這豈不等於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他就是下毒凶手?你覺得,你的皇叔他像是這么蠢的人嗎?」
小七低頭不語,暗自琢磨,他不得不承認若水分析得很有道理。
就在剛才,他幾乎認定花王爺就是毒害父皇之人。
可反過來一想,就像若水所說的,表現上看起來最可能的,反而是最不可能的。
因為花王爺出現的時候,正好是父皇中毒之時,導致父皇中毒的花香,像是也和花王爺有關,他身上有幽冥花的花香,他又最懂得制香,他還把親手所制的香送給了父皇和皇祖母……
這種種的跡象似乎都表明,下毒之人就是花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