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傾如訴,如慕如艾,像是在訴說著一個求而不得的愛情故事,甜蜜而悲愴。
墨白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一團白霧,遠遠地有一名綠衣少女,溯水而居。一條長而婉轉的河流攔在他和她之間,他想翻山躍嶺,跨過長河去尋她,卻發現她只是一片幻影,存在於水中央……
曲子越到後來,越是哀婉如訴,凄美動人。
附近正在忙忙碌碌的鐵甲軍們聽到曲子,有不少人被觸動情腸,停下了手中的活,思念起家鄉的妻兒,未婚的姑娘,以及傾心的少女,更有的人情難自己,潸然淚下。
所謂鐵漢柔腸,他們一個個都是鐵骨錚錚的剛強漢子,可再剛強的人,心中也有著一片柔腸。
「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嚶……」
樹下忽然傳來少女柔婉的抽泣聲。
墨白正全副心神沉浸在樂曲之中,忽然被這陣突如其來的哭聲打斷,心中不悅,把樹葉一拋,沉聲喝道:「是誰在那兒哭?」
他眼角一斜,看到樹下閃過一角粉紅色的衣衫,和一張雪白的瓜子臉,那清雅秀美的容顏哭得梨花帶雨,更增秀色。
「大俠,對、對不住,是婢子……含香。」
樹下的美少女吃了一驚,伸袖拭去了眼淚,連聲道歉。
「都是婢子不好,聽曲子竟然聽得哭了,一個沒忍住,哭出聲來,驚擾了大俠,還請大俠原諒婢子。」含香對著樹上的墨白盈盈下拜。
如果對方是個男人,墨白早就不客氣地一個耳括子扇了過去,可對方偏偏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他要是動了手,豈不大大地有失身份。
墨白只好強忍怒氣,冷哼一聲,一躍下樹,頭也不回地就走。
「大、大俠,請留步,大俠,你等一等,等一等我。」
含香邁開碎步,急匆匆地追了過來,邊追邊叫。
「你還有何事?」墨白停步回身,神色間極是不耐。
他本是吹曲以抒胸臆,卻被她打斷了思緒,心情更糟,對這個罪魁禍首自是沒什么好臉色。
含香收足不住,險險一頭撞進了墨白的懷里。
墨白微一皺眉,身形一晃,已經閃了開去,冷冷地道:「你給我站穩了。」
含香撞了個空,往前一撲,差點摔倒,她好容易站穩腳步,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眼底更有一絲委屈,只是那委屈一閃即逝,快得幾乎看不見。
「大俠,婢子在樹下聽了好久,覺得大俠所吹的曲子實在是好聽,不知道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大俠可否告知婢子呢?」
她追了半天,就為了問自己這首曲子的名字?
墨白懷疑這叫含香的丫頭是不是腦子有問題,要不就是沒問找話。
顯然,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無可奉告。」墨白冷冷地道,轉身就走。
「大俠,等一等,我、我還有話要說。」含香又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說。」墨白擰了擰眉,回頭。
這丫頭一直糾纏不清,究竟是要干什么。
「大俠,你先不要回去帳篷,令師弟、令師弟……」含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師弟他怎么了?」墨白心下一驚,暗想莫不是師弟的傷勢起了變化?
「大俠別急,令師弟沒事,只是,只是……」她吞吞吐吐,臉上浮起一抹紅暈,少女的羞意十分動人。
可墨白壓根就沒留意,只是不耐煩地追問道:「只是什么,快說!」
含香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眼睛瞟著墨白,道:「令師弟正在用膳,凝露在服侍他,大俠還是先不要去打擾他們吧。」
「打擾他們?什么意思?」墨白不解,十九師弟連用個飯,都不讓旁人參觀了?
「就是、就是,那個意思。」
含香紅著臉跺了跺腳,她不好意思說得太明白,畢竟,她只是看出了一點苗頭,就很識趣地避了開去,給他二人留下更多單獨相處的機會。
如果那燕公子是個懂人事的,說不定此時早已經把凝露連皮帶骨,吃得渣都不剩,二人弄不好已經成其了好事,如果她沒攔阻,讓墨白此時闖了進去,豈不是驚散了一雙鴛鴦。
她很慶幸燕公子瞧中的人是凝露,而不是自己。
因為她壓根就不想得到燕孤雲的垂青,因為,他不配!
不過是個土得掉渣的鄉下小子,他哪里配當她含香的男人!
雖然知府大人把自己送給了那姓燕的小子當丫環,讓自己服侍他,可含香卻不甘心,就這樣被埋沒了一輩子。
她的父親是侯知府家里的管家,她是個家生子,向來覺得自己比那些外面買來府里的丫環們高出一等,加上她姿色出眾,更是孤芳自賞,不把別人瞧在眼里。
她自幼在侯知府家里長大,耳濡目染,見慣了富麗堂皇的雕梁畫棟,見的是錦衣玉食的富貴生活,她心氣極高,自覺憑著自己這樣一副容貌,遲早會有一天飛上枝頭當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