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的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敲進了他內心深處。
她那雙眼睛更像是把他看穿了一樣。
要是中毒的是他自己,他自是毫不猶豫地點頭,但那是倩娘啊,是他在這個世上最為寶貴,最為珍視的人!
他寧可自己受千刀萬苦,也舍不得讓倩娘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所以他猶豫了。
他回頭望向倩娘,倩娘對他微微點頭。
步長安明白妻子的心意,他咬了咬牙:「我信你!」
「好,既然如此,那請將軍大人讓開,我要為尊夫人把脈。」若水像是早就料到步長安會答應,挑亮了燭火,走向床前。
步長安略一遲疑,就讓了開來。
但是他的雙眼仍然一眨不眨地盯著若水,兩只拳頭捏得緊緊的,全身蓄滿了力氣。
若水忽然回眸,對著步長安淡淡地道:「將軍大人還是不放心我,怕我有什么異動,然後准備一拳打死了我,是不是?」
步長安面紅耳赤,連脖子根都紅透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隨便一個舉動,都被這少女看穿心事,他頓時有種無處遁形之感。
眼前這少女年紀輕輕,這眼光卻恁地厲害!
他心中嘀咕,這般厲害的姑娘,不知道她的夫君娶了她,要吃多少苦頭!
言念及此,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向小七瞟了一眼。
哪知小七正在看他,一雙眼睛像是冷電般,步長安驀地覺得後背一涼,心中油然而生驚懼。
這少年究竟是什么來歷?
為什么自己被他的目光一掃,竟然有種想要伏地膜拜的感覺?
對方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壓氣勢,讓他在對方面前只覺得透不過氣來。
若水走近倩娘的床邊,忽然眉梢一動,嗅到床畔枕側有一股淡淡的香氣。
事實上,她一進到這間房中,就聞到了這股氣息,只是她之前距離倩娘較遠,這股氣息又是極淡,並未引起她的注意。
這時離得床邊近了,這香氣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重視。
一般來說,在女子的閨閣之中聞到香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任是誰也不會覺得異常。
但凡是女子都喜歡胭脂水粉,梳妝台中少不了頭油花精等物,尤其是一些講究的富家小姐,就連身上穿的衣物都要用花香熏過。
倩娘床前的這股幽香卻不是花香,而是一種若水曾經聞到過的香氣。
和羅香!
若水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她居然在這遠離帝都的永凌參將夫人的床邊,嗅到了宮中珍藏和羅香的味道,這豈不是太奇怪了嗎?
這和羅香乃是花王爺親手所制,珍貴無比,據若水所知,他也只制出來三盒,全都送進了皇宮之中。
之前聖德帝曾經中了一種奇毒,若水查來查去,這毒源就來自於和羅香,因為這和羅香中含有大量幽冥花的花粉,長時間使用,就會讓人不知不覺地中毒。
若水曾經和墨白順藤摸瓜,摸進了花王爺栽種幽冥花的花圃之中,看到了那樣一大片廣漠如海的幽冥花。
花王爺的狼子野心,已經昭然若揭。
只是在花王爺的背後,卻還有一只黑手在操縱著一切。
花王爺只不過是那只黑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己。
為了不打草驚蛇,查清楚花王爺背後的主使之人究竟是誰,若水和小七不動聲色,並沒有當眾揭露花王爺不可告人的野心,只是在離京的時候,讓聖德帝多加提防小人暗下毒手。
他們相信以聖德帝的英明睿智,必不會久受那花王爺的蒙騙。
「請問姑娘,我夫人她、她究竟如何?」步長安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若水,見她將手放在倩娘的手腕上,專心把脈,然後臉然突然一變,變得凝重之極,心中不禁重重一沉,問話的聲音都在發顫。
若水倏地回過身來,冷眸一揚,「將軍大人,尊夫人究竟是患了重病,還是中了奇奇,將軍大人你難道不知么?」
「……」步長安頓時語塞,他垂首好半晌,才低聲道:「她是中了一種毒。」
他之前一直沒對若水提及這個毒字,只是說倩娘身患重病,這時卻被若水一言喝破,雖然心慌,但對若水的信心又徒然多了幾分。
「哦?尊夫人果然是中了毒,看來將軍大人是知情的,只是我想知道,尊夫人這毒是何人所下?尊夫人知書達禮,溫文柔雅,又嫁於將軍為妻,身份尊貴,將軍對她寵愛有加,如珠如寶,卻是有何人這樣大膽,竟敢下尊夫人的毒?」
若水毫不放松,步步緊逼追問。
步長安額頭上沁出冷汗,瞠目結舌看著若水,不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