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的這趟公差出得很急,還不是奔著什么好事去的那種急。
這一次的急沈易並沒有表現在具體的行動與神情上,但蘇棠就是有種感覺,這並不只是一次來得有些突然的公務行動,這一趟公差里一定有些牽動沈易個人感情的成分存在。
蘇棠有些莫名的擔心。
她倒是不介意這世上還有其他人被沈易溫柔地關心著,她只是擔心有人會拿著她視如珍寶的東西肆意揮霍。
相對於沈易經歷過的一切而言,他對這世界的每一分溫柔都是難能可貴的。
沈易起床之後很利落地做了一番洗漱,然後有理有序地收拾行李箱,嫻熟程度堪比老資歷的空乘人員,以實際行動把蘇棠那句詢問是否需要幫忙的話噎回了肚子里。
沈易去機場之前需要先回公司准備一些事情,一路坐在車上靜靜地握著蘇棠的手,微微偏頭,出神地看著前擋風玻璃外因為陰天而略顯冷肅的清秋街景,眉心皺出幾道淺淺的豎痕。
蘇棠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曲起手指在他掌心抓撓了幾下。
沈易一驚之下縮了縮手,忙轉過頭來,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這個突然使壞的人,原本沉靜如深海的目光里驀然多了一抹鮮活。
「一定會很順利的。」
沈易被這句語義有些微妙的寬慰看得愣了一下。
「我聽在民航工作的同學說過,陰天是最適宜飛行的天氣。」
沈易淺淺地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贊同。
蘇棠對他過於平淡的反應不甚滿意,伸手挽住他的胳膊,仰起臉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你可別拿天氣不當回事,我告訴你,咱們老祖宗辦什么事兒都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天時就是自然氣候條件,這一條是單憑人的力量最難改變的,你一上來就占住了這一條,不能說剩下的事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但起碼都是可以有商量和努力的余地的。」
沈易靜靜地微笑著,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蘇棠坐直身子,半眯起眼睛,一只手裝模作樣地捏起蘭花指,粗著嗓子幽幽地說,「我這么掐指一算,你此番必可一帆風順,萬事如意,早去早回。」
沈易仰在座椅靠背上笑起來,在眉間凝了許久的沉重盪然無存。
蘇棠湊過去輕吻他,「我說話是算數的。」
沈易深深點頭。
車停在沈易公司門口,沈易下車前給了蘇棠一個深深的擁抱。
蘇棠一直看著他走上公司大樓門前的台階,和已經等在一樓大廳門口的秦靜瑤點頭打招呼,然後一邊用手語交談一邊走進樓里。
徐超重新把車發動起來,蘇棠才意識到,沈易下車的時候沒有拿行李箱。
「徐超,你待會兒還要送他去機場吧?」
徐超兩手停在方向盤上,在後視鏡里看她,「送,怎么了?」
「那你別來回跑了,前面就是地鐵口,我自己回去就行。」
「這不行……沈哥交代好的,一定得把你送到你家樓下。」
徐超沒再給她商量的余地,一腳油門把車開了起來。
徐超把車停到療養院公寓樓下之後,蘇棠讓他在樓下等了一會兒,上樓拿了兩包蘇打餅干,叮囑他拿給沈易。
「免得他犯胃病的時候找不到合適的東西吃,這個對胃好一點。」
徐超愣愣地看著被蘇棠放到副駕駛座上的餅干,「美國沒有賣餅干的啊?」
「有……」蘇棠哭笑不得,「萬一他忙起來沒空買呢?」
徐超「嘿嘿」地傻笑,「蘇姐,你認識的姑娘里還有像你這樣的嗎?」
蘇棠板起臉瞪他,「干嘛?」
「我也想找個你這樣的對象。」
「滾滾滾……」
中午十一點半,蘇棠在廚房做飯的時候收到沈易發來的短信。
——你的餅干算不算是人和?
蘇棠笑起來。
——算!
下午兩點,蘇棠收到沈易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是從機艙內隔著窗戶往外拍的,飛機還在停機坪上,外面的天空淡淡的陰著。
第二天早晨六點,蘇棠又收到他發來的一張照片。
拍的是機場的行李傳送帶。
之後一連幾天,沈易信訊全無。
外婆看出蘇棠有點魂不守舍,笑話她沒出息,「不就是出趟差嘛,你看看你這樣子,跟丟了孩子一樣……」
蘇棠苦著臉為自己抱不平,「外婆,你是沒看見,他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那個表情,就好像是要去打仗一樣。」
「喲……」外婆一下子收起笑容,把目光從電視里那只正在發電的皮卡丘身上抽回來,皺起眉頭,「我前兩天看到新聞上說了。」
蘇棠一愣,「新聞上說什么了?」
「新聞上說,美國人和什么人的什么關系又緊張了,我以為就是說說的,這么還真打起來了啊……」外婆越說越擔心,眉頭擰成了一團,「哎喲,這美國人打仗的事,讓小易去做什么嘛!」
蘇棠欲哭無淚,「不是,誰說他去打仗了啊……」
「不是你剛剛說的嘛?」
「我就打個比方……」
外婆心有余悸地在她手背上輕擰了一把,「你這孩子,好好的拿這種事打什么比方,嚇我這一跳!」
「你還說我丟孩子了呢!」
「好好好……」
國慶長假的前幾天蘇棠過得一點也不安穩,她甚至有點羨慕有班可加的陸小滿,手上要是有點活兒干,大概就不會這樣高頻率地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