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兒瞥了他一眼,不做聲。
她在思索。
按窯館姐兒們的經驗,男人第一次上你之前,最最是濃情蜜意,百依百從。隨後,睡的次數多了,也就逐漸膩了。
白景崇雖是個溫柔的好人,但他也不過是個男人——以後他若棄了自己,沒了這位勢大力大的恩客罩著,她豈不是要像那些不受寵的姐兒一樣,去接那些老不正經的地方官?
她雖是窯姐兒,是墮了奴籍的官妓,真到這般地步,她還是做不到的。
要讓白景崇帶著自己逃嗎?
這瀟灑一生的江洋大盜,當真肯背上自己這個負累?
種種思索不提。轉眼便到了桃兒十五歲生辰。
草草吃過一碗長壽面,桃兒便被鴇母姐兒們拽過去,描眉貼鬢,濃妝艷抹——摘花會到了。
打扮停當,桃兒瞥了一眼銅鏡。
鏡中少女膚白如凝脂,腮頰一抹淡淡的胭脂紅,一雙眼帶著盈盈水光,眉心貼了金箔紙的雲紋,一頭烏黑的秀發松松挽成墮馬髻,插了兩個綴著紅珊瑚的金步搖,同流蘇耳墜配了套。
鴇母特意給她挑了朱紅綉仙鶴紋的裙子,胸口低到露出里面飽滿的乳。細細的金鏈子綴著綠松石,幾乎是被夾在了乳溝當中,勾引著別人視線直往那胸口深處去。
腰間則束了條金蘇紗的系帶,更顯得她纖腰盈盈一握。裙子若隱若現勾勒出臀部的形狀,緊裹著修長的雙腿,行走之間,穿著竹屐的雙腳從裙擺之間露出,纖白小巧的腳趾上也不忘仔仔細細塗好蔻丹。
——雖說初夜已經默認給白景崇了,這天香苑的面子還是要做好。цyцsんцщц.o(quyushuwu)
總不能給窯館里丟人不是?
同參加摘花會的還有當月另外叄個滿十五歲的姑娘。
在場的恩客見一旁桃兒的名字上勾了紅,自然也知道,這是已經被人摘過花的——所謂拍賣不過是走個流程。
於是叄叄兩兩聚集在台下,喝著酒,抱著懷里的姑娘,聊著台上鮮嫩欲滴的嬌俏處子們。
姑娘們一水兒深深淺淺的紅粉裙,不知道的以為是新嫁娘。
桃兒站在台邊,看著二樓包廂里熟悉的小廝,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自上次見過後,白景崇臨時有事,去了晉中。卻沒想到,為了桃兒,他竟把貼身的小廝派了回來。
競價開始了。
輪到桃兒。白家派的人率先舉了牌。讀價牌的龜奴愣了一愣,緊接著欣喜若狂大喊:「五百兩!!可有人出高過五百兩?!」
自然無人應聲。
按說這種默許了的拍賣,窯館總會安插幾個人,象征性地把價格往上喊一喊,算是對方不等姑娘摘花便睡了的定金。然而白家出的價格一開始便太過嚇人,連台下的托兒都不敢開口了。
「五百兩一次!五百兩二次!五百兩……」
話未說完,二樓另一側包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我出八百兩!」
桃兒愣了。她看向聲音來源。
包廂上拉了紗簾,光線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的輪廓。
只見到包廂外喊價的男仆,一身衣服閃著暗金的紋路,不似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