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野長城上的危機(1 / 2)

第146章野長城上的危機

蕭定坤一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偶爾間會從後視鏡瞥一眼後面的人,在那笑跳的人群中下意識尋找那個影子。

這時候,身邊的王鳳花和李娟兒在那里小聲討論著織毛衣的針法,元寶針,正針反針什么的,李娟兒苦惱地小聲說:「福寶織的那條圍巾好,她那個針法細密,我織不出來。」

王鳳花想想也是:「她手是挺巧的,那條圍巾織出來也好看,我看她哥今天戴的不就那條?」

李娟兒:「對對對,看著就好!」

兩個人正嘀咕著,突然就見蕭定坤瞥過來一眼。

蕭定坤這個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的,所以一上車,她們除了干巴巴地打個招呼,都沒怎么說話,沒想到現在兩個女人悄悄聲討論織圍巾,他就這么看了一眼。

為了避免尷尬,王鳳花試探著和蕭定坤搭話:「蕭同志,這次真是麻煩你了,又出車,又給我們當司機,肯定耽誤你不少時間吧。」

李娟兒也忙道:「之前借你照相機的事就挺感激的,這次又麻煩你,我們都要不好意思了。」

蕭定坤收回落在後視鏡上的目光,淡聲道:「客氣了。」

王鳳花和李娟兒面面相覷。

她們心里對蕭定坤是有不知道多少感激的,兩個人坐在駕駛室里不說話總是有些尷尬,便想著和蕭定坤套個近乎,沒想到兩個人一番熱情,就換來這么淡淡的三個字。

兩個人互看一眼後,不說話了。

她們可是見過蕭定坤看著福寶那眼神,完全不是現在這樣子好不好!

突然覺得自己不該在這里,應該在車斗。

就在這尷尬的時候,便聽到後面車斗爆發出一陣歡呼聲:「長城,長城,我們來了!」

兩個人看過去時,只見蒼穹之下,不遠處的群山峻嶺之中,有長城猶如蜿蜒行走的巨龍一般,雄偉壯觀,若隱若現。

兩個人頓時也忍不住了:「長城,我們看到長城了!」

……

前面的路小貨車開不進去了,大家都從小貨車下來,步行過去。坐在駕駛室的李娟兒和王鳳花終於融入了大集體中,跑過去和大家一起爬山。

大家說說笑笑,拿出來挎包里的零食和保溫杯,吃吃喝喝分享著。

李娟兒:「後面冷不?」

馮美妮:「開始冷,後來大家一起唱歌,就不覺得冷啦!我發現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意志堅強,我們就可以抵御寒冷。」

她這一說,大家都噗地笑起來,莫家思:「你們在前面暖和,你們是不懂的。」

李娟兒嘆息:「我們在前面,其實……也挺冷的。」

啊?

大家驚訝:「你們在駕駛室里也冷?」

王鳳花和李娟兒對視一眼,一頭:「是挺冷的。」

駕駛室里,冷的不是風,是蕭定坤。

這時候顧勝天吆喝著大家:「大家走快些,跑起來,爬起來,那就不冷了!」

他這一喊,大家全都行動起來,鼓足勁往上爬,甚至還有人開始喊起了口號:「寒冷像彈簧,你強它就弱,你弱它就強!」

因為這里是野長城,都是沒開發過的,他們要爬著滿是枯樹雜草荊棘的山路過去,顧勝天霍錦雲和幾個舍友就在前頭開路,拿著棍子幫大家把枯枝撥拉開,這樣後面女生爬的時候就方便了。

霍錦雲看看後頭,叫住霍錦澤:「後面還有幾個女生,你跟後面,免得她們丟了。」

霍錦澤看了一眼後面,福寶正和幾個女生躍過一塊石頭。

過去跟在她們後頭?

霍錦澤沉默地搖頭,之後道:「我在前面幫著開路吧。」

霍錦澤不去,蕭定坤挑眉,瞥了霍錦澤一眼,自己過去跟在女生們後面,負責殿後,幾個女生見了,都紛紛往前走,於是就成了福寶走最後面。

霍錦澤陪著大家伙一起往前走,當走過一處拐彎處,他借著攀爬過一個小土坡的功夫,仿若不經意地往後頭一看,只見蕭定坤正陪在福寶身邊走著。

他緩慢地收回了目光。

其實福寶爬山路倒是矯健得很,但是蕭定坤是負責殿後的,莫家思走路慢,她也不好把蕭定坤剩下在最後和莫家思在一起,兩個人不熟也尷尬,干脆和蕭定坤並肩往前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說話。

蕭定坤看了一眼前面幾個女生,想起來兩個女生在駕駛室里說的話:「你們平時不上課的時候都做什么?」

福寶數了一遍自己的日常:「看報紙,看看英語專業書,練下口語。」

蕭定坤想起一件事來:「你英語口語怎么樣?」

一提起這個,福寶便忍不住說起自己學英語的事:「本來在咱們老家的學校,我口語還算挺好的,可是來到大學里才知道,我的口語還是帶著老家口音的英語,和人家的有點不太一樣。我現在正想著得好好練習呢。現在每天早上都要聽中央廣播頻道的英語廣播,現在進步挺大的。」

在老家縣城的中學里,她以為自己口語聽力很出色了,但是來到首都才發現自己是坐井觀天。說白了,她高中的英語老師發音都不標准,她怎么可能自己說出流利正宗的英語呢?

現在只能是趕緊補起來了,不過好在她悟性高,語言能力強,現在進步挺高的,就連丁衛紅這個口語很好的都說她現在口語進步快,自愧不如了。

蕭定坤微微挑眉,卻是道:「前些天,我去南方出差,那里出了一套英語磁帶,我送你一套吧,這個比聽廣播更好。」

福寶:「英語磁帶?」

蕭定坤:「可以聽英語,想什么是你很聽就什么時候聽,想聽多少遍就聽多少遍。」

福寶眼前一亮:「這么好?」

不過她很快想到一件事:「這種英語磁帶,是拿著英語磁帶就能聽,還是得需要放在隨身聽里?」

聽著蕭定坤描述的,和之前李娟兒說起於小悅的隨身聽有點像,如果這樣,那根本用不上啊。

蕭定坤疑惑:「你見別人用過隨身聽,你怎么知道有這個東西?」

隨身聽在國內現在非常少,除非出國才能買到,按說福寶應該沒見過隨身聽。

福寶:「見過,就是於小悅,她有一個隨身聽,長得和收音機有點像,但是看著不太一樣,白色的,鋁合金的。」

蕭定坤疑惑了,眸中顏色微微沉了下去:「於小悅?就是那個於家的侄女?」

福寶正費力地邁過一塊石頭,沒注意蕭定坤的神情,隨口道:「是呀,就是她,那個東西不好買,還是算了,其實我每天聽廣播就挺好的,廣播早晚放兩次,我正好第一次聽了,第二次再補聽。」

友誼商店是什么地方,大家都知道的,那是外國人才能去買東西的地方。

蕭定坤垂下眼來,收斂起了眸中的冷意,卻是跨前一步,伸出手來,扶住福寶的胳膊。

蕭定坤的胳膊很結實有力,福寶借著他地給自己的力,躍過了那塊大石頭。

站穩了後,福寶轉頭沖蕭定坤笑了下:「定坤哥哥,我想起小時候,你背著我去尼姑庵的事了!當時我還調皮,自己跑去尼姑庵,你差點要打我屁股。」

那個時候,她還很小,她眼里的定坤哥哥很高大很有力氣,背著她蹭蹭蹭地爬山路。

一轉眼這么多年,她都已經長大了。

蕭定坤聽她這一說,也想起過去的那些事,原本冷硬綳緊的線條便柔軟起來了,不過卻略帶嘲諷地笑問她:「你也知道當初自己調皮了?」

福寶被他這么一問,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趕緊沖著他笑了一聲:「定坤哥哥,我那個時候還小嘛,小孩子調皮不是應該的嗎?」

聲音軟軟地好聽,在這枯木雜草的險峻山路上,顯得格外動人。

蕭定坤一時有些怔住,側首看她。

在這一望無垠的藍天之下,殘體孤壘樹立在遼闊山嶺之上,斷壁殘垣蜿蜒在荒山之中,雄偉壯觀,滄桑悲涼,冬日的一切色調都是蒼茫灰敗的,北風吹起的枯草也仿佛在發出低低的哀鳴之聲。

唯有她是鮮活的。

烏發雪膚,嬌唇波光瀲灧,水眸濕潤柔亮,她仿佛聚集了天地間所有的靈氣,仿佛被露珠潤澤著開在晨間的小花兒,清靈秀麗,柔美嬌憨,一笑之間給這枯敗蒼涼的荒山野城增添了靚麗鮮活的顏色。

這一刻,蕭定坤胸口的心停擺。

他有些艱難讓自己的目光調遠,去看那孤山峻嶺:「走吧,別落下了。」

聲音低啞。

福寶原不覺得什么,不過是想起小時候的事覺得好玩罷了,突聽到他這么對自己說話,低低的,伴著冬日的風吹入了耳中,溫柔低啞,竟覺仿佛摩在心尖上,讓人心發顫,讓人指尖發麻。

她臉頰頓時發燙,一時竟覺風吹在臉上不是冷的,是燙的,就像火一樣。

當下快走幾步,跟上。

腳底下是枯草,踩上去發出簌簌的聲響,等到追上去了,只見前面幾個女生已經走出一段了,自己和蕭定坤得快點跟上了。

誰知道走幾步,前面有倒下的枯樹,正好橫攔在面前。

福寶扶著枯木就要爬上去,蕭定坤伸手扶著她,有力的胳膊稍微一托,將她托上去了。

原本也沒什么,自然而然的同志與同志之間的互相幫助,不過福寶臉頰原本就紅,現在更是紅得仿佛熟透的桃子了。

蕭定坤看到了,皺眉:「你很冷?」

他以為她是凍的。

福寶聽到這話,卻是想起那天把把圍巾給自己戴上的事,不由看向他。

他今天穿著黑色皮外套,襯得身型緊實健壯,下面的皮褲包裹住長直有力的雙腿,線條利索冷硬。

這樣的他,彪悍酷冷,和往常那個總是灰呢子大衣貴氣鄭重的他有些不一樣。

她的目光如同輕盈的蝴蝶,落在他臉上,墨黑的劍眉和深遠的眸子,和往日一般的冷靜剛毅,但是今日籠罩在黑色中的他仿佛潛藏著未知的危險,讓她下意識地想躲開,讓她不敢直視。

明明是冷漠遙遠的,但是那眸底深處仿佛有火,多看一眼就可以燎原。

福寶咬唇,沒再看蕭定坤,悶悶地來了一句:「不冷。」

蕭定坤聽著那軟涼的語調,便不再說什么,只是陪著她和她並排往前走,時不時幫她撥開旁邊的樹杈荊棘。

福寶卻覺得這種沉默讓她越發窒息,她心里萬分的不自在,連走路都不太對勁了。

她深吸一口氣,想說點什么打破這種尷尬和窘迫,不過張口卻是來了一句:「定坤哥哥,你的圍巾怎么沒戴?」

蕭定坤微怔了下,側首凝著她嫣紅仿佛有桃汁滲出的臉頰,語調異樣低沉:「你問之前的那條?壞了。」

福寶意外,輕盈修長的睫毛抬起,柔亮的眸子望定他:「啊?怎么壞了?」

蕭定坤下巴綳緊:「不知道,就是壞了。」

福寶輕輕「喔」了一聲,之後忍不住再看了蕭定坤一眼:「那你這樣冷嗎?」

蕭定坤默了一會,道:「冷。」

福寶頓時心疼了,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圍巾。

蕭定坤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圍巾上,她那圍巾的花樣很特別,不知道是什么針法,好像是勾出來的花樣,他雖然從來不會去在意大街上女同志的穿著,但也隱約感覺她這個花樣很少見的。

這種圍巾,很適合她,襯得那白凈小臉更加精致可人。

他語調仿若隨意:「不用,你戴著就行了,我不怕冷。」

福寶卻已經在摘下自己的圍巾了:「我穿得暖和,你穿得少,給你戴這個吧。」

蕭定坤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再次道:「我不用。」

當他的手按住她的時候,她就突然明白,他確實不用了。

說好的他很冷呢,他根本不冷。

他的那雙大手有力,火燙,她的手被按著,就像是被燒燙著。

福寶的臉頰更紅了,紅得臉頰瑩潤發亮,眸中卻有別樣的濕漉羞澀:「定坤哥哥……」

她的手被他的按住,她望著他,小聲提醒他。

他這才意識到,猛地放開。

放開後,不能觸碰到那沁涼柔軟的小手,一時竟覺這山里的風格外刺手。

關外的風越過古老的長城吹過來,吹在她的面頰上,一縷輕柔的發絲纏綿在她纖細柔弱的肩頭,他別過眼,喉頭傳來燥渴感,凌厲緊綳的頜骨之下,喉結滾動。

蕭定坤從軍綠帆布挎包里拿出來綠色的軍用水壺,啞聲問道:「喝水嗎?」

他這么一提,福寶頓時覺得自己渴了,她輕輕點頭。

蕭定坤把水遞給她,這水是溫熱的,她就著瓶口喝了幾小口,潤了潤唇,感覺舒服多了,臉上的燥熱也緩解了。

她喝過後,蕭定坤接過來,仰頸喝了幾大口。

從福寶的角度,在那黑皮領子的掩映之下,她可以看到他仰起的凌厲下巴,以及下面那因為喝水而滾動的喉結。

等他喝了好幾口後,她才突然反應過來,他就是就著她喝過的位置喝的。

一瞬間,原本降溫的臉又燙了起來。

這個時候,前面的人已經爬出去老遠了,霍錦澤再次回頭看,後面不是山石就是老樹枯枝,看不到福寶和蕭定坤。

霍錦雲皺了下眉頭:「怎么了,你魂不守舍的?」

霍錦澤忙搖頭:「沒事,我就是想起單位的一份文件,想著回去該怎么寫合適。」

霍錦雲無奈了:「出來了就不要想那些了,開開心心玩,你看這些人都和你年紀差不多,一起玩,多交個朋友不好嗎?」

霍錦澤點頭:「知道了,哥。」

……

福寶和蕭定坤終於走到長城根底下的時候,才發現有些長城的關堡因為多少年的風霜雨雪已經有塌陷了,蕭定坤率先從那塌陷處爬上去,之後伸手:「來,福寶,我拽你上來。」

福寶卻仰起臉來,看了看天,蒼茫的天空下,未曾修理過的野長城蔓延在群山峻嶺之中,這一幕是壯麗的,也是激動人心的。

不過福寶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擰眉,低頭想了想,之後問蕭定坤:「定坤哥哥,這里是野長城,沒經過修繕是吧?」

蕭定坤:「是,保留了野長城的原汁原味。」

福寶擰眉,心里那種不好的感覺更強烈了:「會不會比較危險?他們都去哪里了?怎么連我幾個舍友都不見了?」

腳踏在枯草和殘垣之中,蕭定坤突然意識到了什么,雙眸微沉,望著福寶道:「福寶,你在說什么?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