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1 / 2)

妻憑夫貴 清越流歌 4556 字 20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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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子恆感覺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朝他打開,他自來覺得自己不是重欲之人,因為心里裝了許多事,家人,學業,還有滿腔理想和抱負,根本沒心思想這些,讀書之人成親都晚,他更是滿腔熱血只放在學業上,甚至打算在沒有建功立業之前,並不想成家一事,只因不想被俗事所牽絆。

卻沒有想到,他會被娘子看上,甚至一門心思想要跟自己成親。

宋子恆起初娶妻,也是出於無奈之下,不得不同意,想過好好待她,畢竟岳父是他爹的救命恩人,看在這份上他也會給妻子足夠的敬重,只是再多就沒有了,他理想抱負甚大,連自個兒都裝不下,如何還會想著男女私情?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當初不過是無奈之舉,現在竟變成了天作之合,宋子恆後來無比慶幸,若不是娘子當初堅持,他恐怕就此錯過了她,以他娘子的心性,該豁達時豁達,該驕矜時驕矜,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這般會行事,遇到別的男人想是也不會過得太差,可是他自己,日後可還能遇到像娘子這般情投意合之人?

宋子恆不敢深想這個話題,他這二十年來想要的東西看似都在一點點得到,弱冠之年便考取了秀才功名,那時已經稱得上少年英姿,意氣風發,用現代的話來說已然是人生贏家,他心里也有滿足,有自傲,面對著爹娘兄嫂信任與欣慰的神色,也會有一股情緒在胸膛激盪,他那時候以為這便是自己想要的人生,直到成了親以後,以前他想都未曾想過的情緒,一一都嘗了個遍,從一開始生活中多了一個人的尷尬,有種領地被人強行介入的不快,他對外掩飾得很好,心里卻是分外清明,他不喜歡這種生活,成親除了從此多了一個人介入他的人生,並不能改變什么,他該回學里念書時照樣回去,心里並不會盪起多少水花,可謂是心如止水。

只是逐漸相處了以後,他才知道原來妻子帶給人的是這樣一種體驗,從此心里多了一個人讓自己牽腸掛肚,肩上感覺多扛了一份責任,有一個人你會不由自主的對她好,想看她笑,想給她快樂,然後見不到面的日子,思念和煎熬接踵而來。宋子恆喜歡看書,每日在書院里幾乎除了吃喝睡,其余時辰都在看書,如今卻要每日分出一絲心神想她,他以往放假在家時都喜好清凈的環境看書練字,不願被人打擾,後來卻漸漸喜歡和她待在一起,看書寫字的空閑,抬頭瞧一眼,沒有來的感到心安。

當然也不全是歡愉,有時候也會有不快的時候,她讓他哭笑不得、無可奈何的事情也多,他以前想都未曾想過,覺得一定不會發生在自個兒身上的事,卻一一為她破例,他甚至為她洗過澡擦過頭,洗過衣裳做過飯,一個男人該干和不該干的事,都干過了,可是後來想想,卻又是甘願的,遇上這么一個人,所有酸甜苦辣嘗在嘴里,都像是拌過蜜糖一樣,雖是無奈卻仍甘願縱容。

宋子恆這輩子除了理想抱負,其余都心無旁騖,卻只為這一個人破過例,這種感覺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對於這點他是毫不懷疑,若不是遇到自家娘子,她在不知不覺間一點點打破他的心房,占據他的整個世界,甚至他在察覺的時候絲毫抵觸的想法都沒有,只想與她就此沉淪。

可是這樣的人,一輩子就只有一個了,除了她,任何人占據他妻子這個位置,都不會讓他有如此大的轉變。

情之一字,無人道得明,妻子與他說的那句「一生一世雙人」,短短幾個字,卻對他猶如醍醐灌頂,人生何其幸運,能得一心人,相濡以沫,白頭偕老的人生,又有多少人求而不得?他終是懂了古人之言,這般真情也讓他深為向往。

宋子恆自覺對自家娘子是心心相印,用現代的話來說絕對是真愛,如今娘子懷孕了,懷著他們的骨血,那般辛苦,他平日心疼還來不及,恨不得一一替她受過,別的花花腸子是一點都沒有,他娘耳提命面,怕他年輕氣血旺,萬一沒忍住對孩子有個好歹,非要他與娘子分房睡,他如何舍得?且娘子懷著孩子受苦受累,他便是精蟲上腦,也不會這般折騰自家娘子。

是以宋子恆堅持跟蘇婉睡一塊,根本沒想過別的,當然他也根本沒想到還能做別的,他見著蘇婉那被折騰的樣兒,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害怕的態度,他自己都害怕,擔心哪天睡一覺起來孩子就不見了,如今堅持睡一起,就是為了方便照顧她,每晚睡前親眼看著妻子和孩子,心里總歸踏實許多。

萬萬沒想到,他一個男人都沒敢想,想了也不敢干的事,自家娘子先干起來了,更是沒有想到,懷著孕竟然也能做這事,如果古代有顏文字,宋子恆的表情應該是這樣的——\(^o^)/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就此打開,素了好幾個月,宋子恆和蘇婉兩人都有些激動,只是顧及到肚子里的孩子,誰也不敢太用力,蹭進去後,就著蘇婉坐著的姿勢,宋子恆在下面也不敢太使勁,輕輕慢慢的搖晃,如大海中漂浮的扁舟,唯一的固定點就是相連的地方。

宋子恆又激動又新奇,還有點刺激的感覺,進到里面,不僅紓解了身體,還頭一次覺得離孩子那么近,想再靠近他一點,又害怕嚇到他,懷著這樣的心情,宋子恆的熱情久久不退,弄了半個多時辰,兩人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宋子恆還一點要結束的表示都沒有,蘇婉被他弄得高/潮迭起,眼尾都開始泛著紅色。

最後結束時,蘇婉已經徹底昏睡過去了,宋子恆從身到心的愉快,看著她安穩的睡顏,披上衣服出去打了水進來。

蘇婉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再醒來時宋子恆竟然也還在床上,見她睜開眼,微微挑眉,聲音如沐春風般的溫柔:「娘子昨夜睡得可還好?」

素了這么久,吃到一頓紅燒大排,蘇婉自然也是滿足的,手一勾圈住宋子恆的脖子:「睡得甚好,就是醒來發覺嘴有些酸。」

嘴酸……宋子恆耳根悄無聲息的紅了,剛扶上蘇婉腰間的雙手也一頓,頓時推開不是抱住也不是,蘇婉卻噗嗤一笑:「相公想什么呢,我是嘴里泛酸泛苦,今兒想吃些甜的。」

宋子恆的眼神頓時……更一言難盡了。說慣了之乎者也,看多了經史子集,自來以謙謙君子要求自己的宋子恆,當然每次都只能被蘇婉翻來覆去的調/戲,幾乎毫無反抗之力。不過宋子恆也只是哂然一笑,輕輕撫了撫蘇婉的肚子:「好,請娘今兒給你做些甜食。」

「我想吃拔絲紅薯。」

「好。」

一晃眼,正月眼見著要過去了,蘇婉的肚子有些鼓起,平日穿著衣衫瞧不出來,只看著她的像是豐潤了些,宋子恆卻最是清楚不過,娘子的小腹開始變得渾圓,他的手一整晚都擱在上面,有時候能感覺到某個地方鼓起小小的包,像觸電一般,碰到他的手瞬間便退了回去,之後整整一晚都不會再有動靜,宋子恆卻覺得如獲至寶,盡管隔著一層肚皮,第一次親手觸碰到孩子,他仍然激動不已,也頭一次想明白父親是怎樣一個概念。

宋子恆對這個小生命小心翼翼的呵護之外,如今又多了許多期盼,如所有初為父母的夫妻一樣,他開始感受到了另一種責任,迫切的想要撐起一片天地,為自己的妻兒遮風擋雨。宋子恆比以前更加用功念書了。

還沒等進入二月份,宋家的人就開始一天天焦躁起來,原因無他,宋子恆要進京趕考了,准備行李都是小事,主要是他們一想到進京趕考,心里頭總有些發怵,先不說天下人才俱都匯集京里科考,人才濟濟,比之當初鄉里省里的考試不可同日而語,壓力自是要大上許多,且此番前去路途遙遠,正月底便上路,再回來卻還不知要等到何月,連帶個口信之人都沒有,他們便只能在家提心吊膽的等待。

宋子恆便是在這時提出要帶蘇婉一塊上路的,宋母和宋老爹先是想也不想的反對,宋母心想就是自個兒親去陪考,也絕不能讓懷著孕的兒媳去,這等奔波,換做兩個大兒媳婦,她都不必憂心,她們身子骨好,懷孕時除了不能下地干活,其余啥都能做,然三兒媳婦不一樣,她自小嬌生慣養,身子比不得做慣農活的她們,且這是頭一胎,來得就比別些個艱難,自當萬分小心,哪敢讓她跟了去?別說她能照顧兒子,只要不累得兒子照料她,就已經是萬幸了。

宋母怎么肯讓蘇婉跟著去添亂。

不過在宋子恆強烈堅持,宋老爹宋母拿他也沒辦法,在這事上他們與蘇家父母的關注點不同,孫子固然重要,但放在首位的仍然是兒子,聽得宋子恆那般保證,又說問過大夫,大夫也道過了三個月,此時上路並無多大問題,宋母和宋老爹這才安心下來,他們心里還是很信任這個兒媳婦的,若能她跟著一道去,夫妻倆遇到事也有個商量,且他們兒子也不用為家中妻兒牽腸掛肚,誤了考試。

說服宋母和宋老爹是個很順利的過程,在宋子恆的保證下,他們沒有太多猶豫就同意了蘇婉同去,然後一道收拾蘇婉的行李,備下足夠的干糧,這頭堪堪收拾好,縣里蘇家帶來口信,說是定了一家靠譜的車把式,可以送他們去杭州,到了杭州再乘水路一路到京里——這是蘇老爹想過最適合蘇婉的行程了,馬車雖快,委實顛簸,長途跋涉下來怕懷孕之人經受不住,倒不如彎些路程,去杭州乘船,走水路上京里比之馬車還便利些,乘那大型游船,等閑也不會出事故,說不准還比馬車要早幾日到京里,無非就是路費貴一些,蘇老爹打定主意就是自己貼錢,也要讓女婿同意去杭州乘游船進京,女兒腹中的孩子不能有半點閃失。

沒想到宋家人並無不願,知道乘游船進京,比原先估計的盤纏怕是要多出一倍,宋母都二話不說的同意了,蘇老爹在口信里說自家那家丁上回同女婿一道去過省里,也算有些經驗,此番就讓他陪同一道去,再加上自個女兒和丫鬟,這些人陪同一道進京足夠了,宋老爹想著也是,讓自家大兒子或是二兒子去,他們沒經驗,說不准真比不得親家那里的家丁,且三兒媳婦又在一旁,再沒什么可擔心的,便一口應下了,讓宋子恆與蘇婉早一日進縣里,與親家好好告了謝。

宋家准備了幾日的行李,還比不上蘇家准備的全面,宋家准備的都是方便易攜帶的物什,干糧什么的,好不好吃先不提,能填飽肚子且保存時日長,便可帶上,蘇太太卻想到蘇婉懷孕以來嘴巴挑剔,叫她只吃干糧怕是難以下咽,便費大價錢去尋來些瓜果,這時節哪能有多少瓜果?便是正當瓜果上市的季節,尋常人家也不舍得吃那些個,卻還是給蘇太太搜尋回來一堆,大多是橘子柿子這些,不獨吃食,如今天氣寒涼,蘇太太怕他們路上著涼,還備了新打的棉被,用的都是新的棉花,棉被縫好後曬了足足三日,抱出來時一股的棉花混合著陽光的味道,一共有兩床,一床墊在馬車上,一床蓋在身上,躺在又厚又軟的棉被上,連馬車的顛簸之感都消退許多。宋子恆拿了本書在朗誦,蘇婉靠在他肩上聽得昏昏欲睡,手里還抱了個湯婆子,路過一戶人家,車夫「吁」的一聲停下馬車,家丁在外頭揚聲道:「姑爺,小姐,這里有戶人家,要下來喝口熱水,歇一歇再趕路嗎?」

蘇婉掀開車簾,瞧了眼外面:「到杭州還要幾日?」

車夫回道:「再有兩日便能到了。」

宋子恆摸了摸蘇婉抱著的湯婆子,道:「水涼了,娘子在此稍後片刻,待我去請這戶人家幫忙灌一壺熱水回來。」

蘇婉看著外面太陽正好,卻更想下車走一走,便對宋子恆道:「眼瞧著也快到午時了,還不知下一家客棧在哪,不如給些銀兩請這戶人家給咱們在此用頓午飯,也好讓馬吃些草休息片刻。」

「娘子所言甚是。」宋子恆點頭,先下了車,又伸手將蘇婉抱了下來,外頭瞧著太陽足,卻有風吹過來,還是有些涼意,正巧跟著下車的小綠一手拎了湯婆子,一手抱著一件大紅色秀牡丹的斗篷,宋子恆從她手中把斗篷接過來,親自給蘇婉系上。這件斗篷是那日得知蘇婉要與宋子恆同去京里時,忙花大價錢請人連夜趕制的,時間不夠,只來得及給蘇婉縫一件,不然宋子恆也是有的。

蘇太太是聽說京城比南方還要冷上許多,這才怕蘇婉去了那邊扛不住,斗篷里頭用了早年丈夫行商時得的一塊皮子,她自家舍不得用,一直存著,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既然用了這么好的料子,蘇太太也不在其他地方吝嗇,面料用了牡丹綉錦紋,滾邊處縫了一圈白狐狸毛,毛茸茸的圈在蘇婉脖子上,更顯得她膚色雪白,披上這么件秀麗堂皇的斗篷,整個人都感覺有些不一樣了,顯得格外貴氣,不過宋子恆已經由最初的驚艷變成了習以為常,只笑著執了她的手。

家丁大牛比一向機靈,自宋子恆下車時,他已經跑去路旁這戶人家敲門了,一個看著三十左右的婦人出了院子,大牛先遞了五十文錢過去,道自家是江州城瀘縣人氏,姑爺是今年去京里考春闈的舉子,此番路過貴處,想借地休息片刻,喝口熱茶水,請大嫂子通融。

婦人臉上先是疑惑並警惕,想是男人在外頭干活,就自個兒並幾個孩子在家,並不敢輕易接納陌生人,然而手中被塞了沉甸甸的銅板,她便有些遲疑了,正巧宋子恆又攜了蘇婉過來,兩人單看外形都是人中龍鳳,男子挺拔如松柏,女子更是渾身富麗堂皇叫人驚艷,攜了手款款而來,婦人一輩子何曾見過這般俊秀的人物,竟一時瞧愣住了,半響無語。

宋子恆走到跟前,抱手作了一揖,道:「唐突大嫂子了,只是在下內子有孕在身,受不得連日顛簸,所以叨擾之處還望大嫂子見諒。」

婦人這才回過神來,將手中的銅錢收進袖兜中,連連搖頭道:「不唐突不唐突,只怕我們小門小戶,寒酸了舉人老爺。」

這個時節,農家也沒甚個新鮮的吃食,給了銀子對方也不一定能整治一桌豐盛的吃食出來,若不是怕途中遇不到客棧,只能吃干糧,蘇婉也不會在這中途下來,無論如何,有口熱飯熱水,還是比吃干糧好些。只是宋子恆仍怕她吃不慣,瞧見院里有只老母雞,便讓小綠去與那婦人商議,最後又給了五十文把老母雞買下來,小綠殺了雞,借了灶房,熬了一鍋香濃的雞湯出來,趕路的幾天里,蘇婉還是頭一回吃的這般心滿意足,飯後歇了片刻,繼續趕路,回到馬車里,蘇婉就抱著湯婆子靠在宋子恆肩上打盹。

趕路的日子,比蘇婉想象的要舒適許多,等到了杭州,坐上游船,幾乎可以稱得上享受,蘇婉不暈船,上輩子就常坐游輪,這古代的游船設施也沒差多少,畢竟價錢這般貴,床上該有的一應俱全,吃喝都有專人提供,蘇婉他們包了個小套間,正房堂屋廂房灶房都有,還花了一兩銀子請了個船上的廚娘這幾日專門照顧他們的吃食,因著蘇婉懷孕,嘴巴挑剔,每日多餐,雖是在趕路,宋子恆也盡量不想委屈她。

於是蘇婉坐在搖曳的游船上,一路晃悠悠的進了京城,在河里遠遠的也能瞧見京城的繁榮。

繁華的京城,與宋家村自然是另外一副天地。

戶部侍郎府上今日熱鬧非凡,一大早下人便一臉喜慶的開了大門,巳時左右,一輛接一輛的馬車便在侍郎府門口停下,打扮富麗堂皇的夫人小姐們自馬車上下來,有穿戴體面的婆子帶了丫鬟在旁相迎,滿臉含笑的請了女客們入後院。

前頭的熱鬧漸漸轉移至院里,後宅里來往仆人卻依舊面色如常,雖進出比往常多一些,但仍是一派平靜之象。布置清雅的女子閨房內,穿著翠色衣衫面容秀氣的女孩輕聲道:「小姐,是不是該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