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整座山全部陷入了海水中之後，一股異常巨大的暗流在大海中漸次洶涌起來，幾乎此際已經形式出數十里之外的大船，也掀翻了。

「從此，世上再也沒有大夢山。」

葉笑站在船頭，沛然靈力輸出，控制著船只平穩，往外疾飛而去。

他的目光仍自注視著遠方海水中呈現出的巨大漩渦，淡淡道：「仙人的夢，縱使如何的瑰麗，始終不是我們的夢。」

這句話，似乎是意有所指。

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盡都泛起一種若有所思的感慨。

而葉笑的手心里，另有一件物事，乃是一張獸皮。

在那上面清晰地寫著，另一個基地的位置。

這是掃盪這個基地的最大收獲。

「揚帆向南，我們直接去將另外一個基地也端了！這些遺禍無窮的地界，少一個是一個，盡早消滅盡早免除流毒無窮的隱患！」

葉笑輕笑一聲，轉頭進入船艙。

嘴角噙著笑意，眼中也有莫名的神采，喃喃的自言自語，聲音低到了所有人用盡全力都無法聽清楚的地步。

「是的，仙人的夢，不是我的夢。」

「因為，我永遠不會，一夢千年。」

「這樣的夢，不配做仙人的夢！」

「我的夢，比這個更高！」

「高很多。」

幾乎就在一夕之間，席卷青雲天域的滅魔戰役突然打響，遍地開花。

尤其是葉笑攜覆滅大夢山一役的余威之下，三日後，將另一處魔魂道基地毀掉。

這還不算完，負面消息接二連三的接肘而至……

西殿。

後方不知名高峰之上。

那黑衣人，似乎已經在這里站立了千年萬年。

「主上，代表九大基地的九盞燈火，已經有四盞燈滅了。」有一個矮胖漢子臉上全是冷汗的跑上來稟報。

「恩，已經有四處確認覆滅了么……」黑衣人臉色不動。

「是的，對方大抵是已經掌握了我們的確切情報，否則絕無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例不虛發，發則必中……」矮胖黑衣人有些忐忑的看著黑衣人。

首腦黑衣人眼中似乎幽幽地燃燒起一團鬼火，卻沒有馬上開口說話。

「主上，或者我們該即時展開行動。」矮胖子一臉的憤怒：「再這么別動挨打下去，恐怕我們的那些個栽培基地，就會一個不落的被對方悉數連根拔起，全數覆滅。」

黑衣人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仍舊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著遠天的白雲。

「主上明鑒！」矮胖子大聲道，幾乎要聲淚俱下：「這可是我們花費了數萬年心血才建立下的基業啊……」

黑衣人眼中鬼火似乎突出了眼眶，兩個眼睛前面呼呼燃燒，淡淡道：「我們的第二個祭壇，完成多少了？」

矮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露出一絲恐懼：「已經即將完成。」

「我記得不久前你才跟我說，還需要一定時日才能完成，為什么這段時間進度會加快這么多？」黑衣人陰森森的問道。

「只因為……」矮胖子登時有些語塞。

「原因顯而易見，就只是因為基地人員在死亡之後，魔魂牽引，全都去到了祭壇之中，進度自然而然的加快了。」黑衣人淡淡道：「九大基地，若是全部滅絕……除了可以完成第二個祭壇，大抵還能夠點燃第三個祭壇，將之推到……中段，甚至末端，是這樣么？」

矮胖子眼中的恐懼味道越來越見濃烈，渾身竟自忍不住的顫抖起來。

「既然對方的屠戮動作可以更快地完成祭壇進度，那么就將對方不知道的另外幾處基地，也想辦法暴露出去。」黑衣人黑色長袖一拂，仰天長嘆：「青雲天域這片天地，始終還是太小了！人也少了！高手，更加的少了！積累了數萬年，一氣爆發，卻也只能達到這般程度……實在是令人恨滿胸膛，乏味至極！」

矮胖子低下了頭，竟不敢再接話。

「既然決定要借敵人之手，索性就借個徹底，另外幾個基地覆滅之前，將外圍組織的那些，也都送出去。」

黑衣人陰沉沉的聲音，簡直就像是催魂的喪鍾，就這幾句話之間，至少要埋葬十數萬的修者！

「祭壇一旦開始正式構建，就再也無法中斷，若是中斷了，就連最開始的投入也要毀於一旦。若非如此，我何嘗想這么做……」黑衣人異常傷痛的仰天長嘆：「畢竟，大家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兄弟呀……」

「眼看著兄弟們就這么魂飛湮滅，我心中不忍，卻又不能出手，我的痛苦，又有誰知道？事急從權，兩害相權取其輕，道理人人會說，可是事到臨頭，縱使做下了決定，心頭的那份愧疚痛苦難道就會少了么？」

黑衣人長嘆一聲，聲音更顯悲涼，宛如已經肝腸寸斷。

矮胖子渾身顫抖了一下。

這一刻，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牙齒都要在上下交擊。

道理人人會說，心頭愧疚痛苦不少？！說的太漂亮！

可縱使你說得再冠冕堂皇，太漂亮，又有什么用？！

你也知道，那都是你的老兄弟；你也知道，他們忠心耿耿跟了你這么多年；你什么都知道，但你還不是一手將他們推上了死亡的路。

而且還是眼睜睜的，冷漠地看著他們去死；滿打滿算，就只是嘆息這么一句：哎，我很難受！

你難受尼瑪比！

我羊駝你全家！

我跟你全家講道理！

我替你全家愧疚痛苦，無限內疚！

矮胖子很想要張嘴罵上一句。

但不敢。

真心不敢！

心中再涌起一股恐懼，非同之前的恐懼——

若然外圍全部都死光了，而祭壇卻還沒有完成，下一批被投進去的，是不是就要變成了自己這些人了？

眼前之人，還是自己往昔跟隨的主上么？自己為什么感到眼前之人，已經不再是人，而是一頭魔，一頭徹頭徹尾的魔物！

不知何時，黑衣人冷幽幽的眸子轉了過來，注視著矮胖子的胖臉，注視著他的眼。

黑衣人的兩眼猶如兩眼的無底深潭，足以將任何人埋葬在里面的深潭。

「你在害怕？」黑衣人輕聲問道。

「是。」矮胖子渾身一個激靈，噗的一聲跪下，低頭道：「屬下確實在害怕，屬下對主上有一種天然的敬畏。」

「恩，敬畏。」黑衣人淡淡的又重復了一次：「恩，敬畏。」

然後就抬起頭，看著遠方，淡淡道：「去吧，把我交代你辦的事情都辦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