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那大船的速度,便極快的降低了下來。
接著,又調轉方向,往這邊的碼頭靠來。
看到這接二連三的詭異畫面,詹永福在原地一動不動,臉上浮現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首船可真厲害!」他身後的少年瞪大了眼睛,嘖嘖贊嘆。
「難道是……?」詹永福輕輕呢喃,似乎是在極力的回憶著什么。
「爺爺你見過這么厲害的船?」少年不光目力極強,耳朵也靈敏異常,聽到了詹永福的自語。
「我知道了,是您經常說起的,您像我這么大的時候,看見過的去聖堂的仙人乘坐的船?!」少年略一沉思,眼前一亮叫道。
「是啊!」說到這里,詹永福的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自豪的神色。
「那應該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情了……」詹永福看著前方橫在河面上燈火通明的繁華大船說道。
「那個時候我和你現在差不多大,那船和現在我們眼前的一模一樣,速度快得就像天空中飛翔的鳥兒一樣,從寧康河上穿過!」
「這首船每隔六十年會經過一次,我的爺爺,我爺爺的爺爺也都曾經見過。」
「只不過他們包括我小的時候,都只是看見這首船匆匆經過,像今天一樣停下來,並且如此靠近,還是有傳說以來的第一次!」詹永福有些激動的說道。
爺孫兩對話之間,河面上停著的船上,突然有一個身影仿若從天而起的流星一般飛上了天空,居高臨下的向下俯視,似乎是在觀察著下方的芸芸眾生。
那身影自然踏空而立,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種超然於世外的高妙氣質,睥睨天地,仿佛一切都被他輕飄飄的踩在了腳下,讓人只是遠遠觀看,便忍不住心生敬仰。
詹永福遠遠的仰視著,心潮澎湃,滿是激動的神色,半餉說不出話來。
旁邊的少年卻是眼睛里充滿了向往。
「我也想去那聖堂!」
「我也想做仙人!」
少年忍不住自語道。
「仙人可不是想當就能當的……」老人笑呵呵的隨口說了一句,隨後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空中的仙人身上,將少年的豪言壯語轉瞬遺忘,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
空中的身影,是一個中年男人,他看起來頗為蒼老,頭發花白,背部佝僂。
滄桑的眼睛認真的看著下方萬家燈火的凡人城市以及河流。
還有河對岸郁郁蔥蔥的森林草地。
「五百年了啊,沒想到這里已經出現了一座規模不小的人類城市!」男人緩緩自語。
下方碼頭上那一對爺孫的對話也被他聽在耳中,讓中年男人的眼睛微眯,浮現出濃濃的感慨神色。
他仿佛是看到了五百年前,同樣是在這條河流之上的他,正在第一次前往聖堂的路上。
那個時候的他,年輕傲然,英氣勃勃,天資絕倫,充滿了對聖堂,對那修行之路的無盡期望和幻想。
就如同剛才那個說出自己也要進入聖堂的凡人少年,以及下方船只之中的那些年輕人們。
接著,他的目光轉向了河對岸,落在了那一處看似與周圍沒有什么區別的繁盛草木之上。
正是當時唯一一個看出來葉天沉睡之處有些異樣的那個青年修士,陸文彬。
上一次他看出了這里的區別,停了下來並上前仔細觀察,還看到了沉睡著的葉天,但最終並沒有發現什么其他的特殊之處,最後誤以為是自己的幻覺,而後離開。
如今五百年過去,陸文彬再次途徑這里,依然是一眼看去,產生了和當初完全相同的感覺,便再次停下觀察。
只是,和五百年前一樣,還是花非花霧非霧,那些靈蘊之感,就如同錯覺,看似存在,伸手一抓,卻空無一物。
陸文彬看了半餉之後,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身形降落,回到了下方的船上。
「陸先生,怎么了?」
甲板上有數人等待,好奇的看著陸文彬的舉動,見其回來,上前詢問。
「沒事,曾經來過這個地方,如今重游故地,有些感嘆罷了。」陸文彬笑了笑,隨口說道。
「那我們便繼續啟程了?」一人請示道。
陸文彬頓了頓,看了看河岸邊讓自己兩次產生錯覺的奇怪地方,又看了看河流另一邊靜謐安詳的凡人城市。
「去聖堂的時間還很寬裕,在此地停歇一天吧,」陸文彬說道。
「是,先生。」那人恭敬應道。
陸文彬向幾人輕輕點點頭,徑直回自己房間了。
……
……
載著聖堂仙人的船只竟然會在常青城做停留。
這樣的消息經過了一晚上的時間,便在整個常青城傳播開來。
這座城市沸騰了。
人們爭先恐後的向著寧康河涌去,聚集在河岸邊,只是為了能遠遠看一眼。
從清晨開始,便人聲鼎沸,熙熙攘攘,持續不息。
辰時許,常青城的城主巴洪文也來了。
巴洪文也是個修士,有練氣中期的修為。
對於整個偌大的世界來說,這樣的修為已經是極為低微。
但在這常青城,已經是萬眾矚目的仙人了。
練氣中期,已經足夠馭風飛行,但為了表示對聖堂的尊重,巴洪文還是選擇了乘著一艘小舟,在沿岸無數常青城人們的注視之下,靠近了那艘大船,登了上去。
在那艘大船的側面船舷上,有一個標志。
那是整個世界不論老少男女,只要是有智慧和記憶的人,都認識的一個標志。
那個標志看起來好像是一本被翻開的書,在書上,畫著各種抽象的山川河流,汪洋湖泊。
所有人都知道,那書上畫著的,是整個世界。
而這個標志,代表著的便是聖堂。
聖堂並不屬於某個城市,某個州域,某個國家。
它是一個修真之地。
毫無疑問,在所有修真者的眼里,它是超然於一切的,最為崇高的聖地。
聖堂對於整個世界上所有的仙人們來說,都是至高的榮幸和機緣。
更何況凡人們。
而且人們知道,聖堂中的仙人每隔六十年便會在世間行走,尋找天資足夠者,將其帶回聖堂修行。
這艘船上載著的,就是這一次將會進入聖堂之中修行的弟子們。
常青城中也有不少人心中會忍不住產生幻想,希望於自己也被聖堂的仙人們看重,從而進入其中修行。
那將是真正一飛沖天的機會。
當然,在更多的人眼里,聖堂距離他們太過遙遠,進入其中修行,更是一件異想天開的事情。
就像那天晚上少年說自己要進入聖堂,結果他的爺爺詹永福只是當成耳旁風來聽一樣。
遠遠的看看,就已經足夠了。這才是大部分人對此事的態度。
……
在常青城的人們匯聚在寧康河沿岸眼巴巴的看著聖堂船只的時候,在船上的年輕弟子們則是一切照常,修行的修行,看書的看書,偶爾還有三三兩兩的在交談。
能夠擁有進入聖堂修行資格的,不管在什么地方,都絕對是最為耀眼的天之驕子,常青城這樣的陣仗對於這些年輕人來說,早已經是習以為常。
比這種場面盛大無數的情景,這些人也都司空見慣。
船艙的最上層,某個房間里,常青城的城主巴洪文臉上帶著極力壓抑的緊張神色,小心翼翼的低著頭,不敢直視對面的中年男人。
在外界的凡人面前,巴洪文是高高在上的城主,是萬里挑一的仙人。
但他自己很清楚,不管是這小小的身份和低微的修為,在前方那名聖堂先生的面前,都是渺小的塵埃罷了。
精美茶壺傾倒,一絲清冽的水線帶著沁人心田的微香蔓延開來,落入潔白茶杯之中。
「巴城主,請喝茶。」陸文彬將茶杯向前推向巴洪文的面前。
「多謝先生!」巴洪文點了點頭。
捏起茶杯品了一口,巴洪文感覺心神一片安寧舒暢,心中不免感嘆,不愧是聖堂,就連這茶水,都是靈蘊極強的不俗之物。
「常青城從立碑之時開始算起,已經有四百八十多年的歷史,」放下茶杯,巴洪文開口說道。
一邊說著,巴洪文指了指遠處河岸邊一處青石築起的台階,台階的中心處,有一座丈許高的石碑。
正是上面雕刻著常青灘三個字的那座石碑。
「常青灘,便是常青城最開始的名字,也是此地的關鍵之處。」
「立碑的時候,這里還沒有這座城市……」
巴洪文緩緩講述這常青城以及最開始常青灘數百年來的始末。
本來巴洪文是沒有資格上到這里,見到陸文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