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白日發夢都做不出這樣的夢來，他手足無措，雙臂想要撐住牆壁，但是身體卻還在往下滑，膝蓋越顫越厲害，就在安瀾快要坐下的時候，顧礪羽又伸手一把將他撐了起來。

安瀾的腦海越來越懵，千縷萬縷的神經線就像被一股力量拖拽著，被顧礪羽遏制了，翻攪著，安瀾的呼吸越來越亂，沒有任何依托的他終於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顧礪羽的肩膀。

「砰——」地一聲，是肖宸砸了一下牆面。

「喂，安瀾！你還活著嗎？你倆淋浴這么安靜的？半個字兒都不聊嗎？」

安瀾的心臟瞬間提了起來，他張了張嘴，好不容易從嗓子里擠出那幾個字：「我沒事兒。」

「也是。能和孤僻羽聊天超過三句話的人，估計還沒出生呢。」肖宸的聲音隔著薄薄的牆傳過來。

就是因為肖宸的聲音太過清晰，這也讓安瀾意識到自己哪怕發出一點聲音，左右兩邊淋浴間的人也能聽見。

安瀾艱難地低下頭來，臉紅得就快滴出血來了。

他拽著顧礪羽濕透的t恤，用口型懇求對方：不要了。

但是顧礪羽卻變本加厲，安瀾差一點背過氣去，顧礪羽騰出一只手，將冷水開到了最大。

肖宸說了句：「洗好了！出去咯！晚上吃宵夜唄！」

說完，拳頭還在安瀾的門板上砸了一下，這一砸震得安瀾差點靈魂出竅。

水流進了安瀾的鼻腔里，嗆得他咳嗽了起來，每一次嗆水，安瀾都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時候，另一側許星然的隔間傳來有節奏的幾聲敲擊。

「扣……扣扣扣……扣……扣扣扣……」

每一下就像撓癢，撓在安瀾的心臟上，勾著他的神經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

安瀾受不了了，拽著顧礪羽的頭發，生怕被許星然發現了。

「我也洗完了。你們倆……在里面干什么呢？」許星然最後半句話又輕又癢。

安瀾知道他是故意的，難不成許星然發現了他們在干什么？

終於當許星然也離開了，安瀾彎下腰，咬著牙抱緊了顧礪羽的肩膀。

就像一枚子彈卡在彈夾里遲遲無法奔向自己的目標，而顧礪羽最後那一下讓這枚子彈順利上了膛，終於沖了出來。

全身的力量都被卸掉了，安瀾跌坐了下來，他定定地看著顧礪羽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嘴。

明明是冷淡到什么都沒有的表情，安瀾卻覺得流在身上的冷水都變得沸騰了似的，沒入肌膚，在血管里燃燒。

「你……」安瀾本來想說「神經病」，但是這三個字到了嗓子眼卻說不出來。

那是顧礪羽啊，他那么高傲從來不在乎其他人，卻在自己的面前低下了頭。

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顧礪羽站了起來，把身上的濕透的衣服脫了下來，全身富有張力的線條綳起，看得安瀾一陣心悸。

顧礪羽靠向他，站在水流下面，另一只手伸向牆側的掛鉤，把安瀾的沐浴液拿了出來，擠在手心里，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始淋浴了。

「你不脫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安瀾快瘋了，他哪里還敢脫？

顧礪羽剛站到水流下面，安瀾就迅速開門逃了出去，全身滴滴答答水流了一地，他打開了旁邊的隔間，趕緊把水打開。

溫熱的水一點一點平息了安瀾的心悸，安瀾捂住自己的臉。

顧礪羽啊……真要命。

等到淋了一兩分鍾，安瀾才意識到自己換洗的衣服還掛在隔壁的淋浴間里。

算了，大不了就這么出去……反正顧礪羽又不是沒見過。

這時候旁邊的水停了，安瀾心頭一緊，感覺到顧礪羽走了出來，走到了他的隔間前，「扣扣」響了兩聲敲門聲。

這兩聲，和當初自己在ktv隔間里的兩聲敲門聲重合在了一起。

「你的衣服。」顧礪羽說。

很輕，和那天一樣，帶著一絲勸哄的意味。

安瀾吸了一口氣，小心地把門打開一條縫，顧礪羽的手伸了進來，拎著安瀾的防水袋。

安瀾接過了防水袋，緊張顧礪羽會不會反手又要把門打開，但是這一次他的手卻收了回去。

關上門，聽著顧礪羽離開的腳步聲，安瀾的心緒終於平和了下來。

當安瀾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三個人低著頭，都在位置上玩手機。

許星然因該是在刷網頁，肖宸在玩……網上麻將，非常不爽地說：「我嚴重懷疑另外三個人是一伙的，他們一起算計我！」

許星然瞥了肖宸一眼，「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肖宸的臉色變得難看了，結束了這一局。

顧礪羽就在旁邊坐著，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剛才做了什么，單手拿著手機，正在回復某人的信息。

「出來了。」許星然看向安瀾，淡淡地笑了一下。

安瀾沒來由一陣緊張，他不清楚許星然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

就連那句「出來了」都帶著某種意味，雖然安瀾覺得是自己做賊心虛。